末日第二十天：
从巴塞罗那出发后的第四天航行在暗夜的天色中告一段落。
“海洋奥德赛”号在距离马赛港十五海里的外海抛锚，夜幕下的法国第一大港宛如一片燃烧的地狱图景。灰蒙蒙的雾气笼罩着海岸线，将远处的火光折射成诡异的光晕。即使相隔如此之远，依然能看见冲天的火光将云层染成不祥的橙红色，浓烟如同巨大的黑色蟒蛇盘旋上升，空气中隐约飘来燃烧物特有的刺鼻气味，混杂着海水的咸腥，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混合气息。
陆明锐站在驾驶舱的顶棚下，手中的望远镜仔细扫过海岸线。镜头里除了火光和烟雾，几乎看不到任何活动的迹象，但这反而更加令人不安。马赛港的轮廓在烟雾中若隐若现，起重机如同巨人的骨架静止在码头旁，几艘货轮的影子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扭曲而诡异。
“幸存者不少啊。”他放下望远镜，语气凝重，“虽然看不见，但这种规模的燃烧只能说明一件事：有人在活动，而且不是少数。”
裴清靠在舱门上，正小口咀嚼着薯片。“法国人就这样，管不住。”他含糊不清地说，“以前没有大瘟疫，他们就乱，啥移民问题，啥种族问题，啥福利问题……无穷无尽，没一天不闹腾。现在看来，末日也没让他们消停，嗯，可能他们让丧尸也加入了抗议人群的一份。”
郑大副在休息舱内沉睡，呼吸平稳而深沉。按照轮值安排，他将在午夜接替守夜。老水手的经验告诉他，在这种情况不明的港口外过夜，必须保持至少一人处于最佳状态。
陆明锐看了一眼雷达屏幕，上面的光点稀疏而稳定。“我们离得够远，应该安全。明天一早，我和你先乘摩托艇靠近侦查，郑大副负责把船再开远些，找个隐蔽的地方藏好。”
裴清点头，将最后一点薯片咽下，“海洋奥德赛号可是我们的命根子，不容有失。”
夜深了，但马赛港的火光将海面映照得忽明忽暗，仿佛有巨兽在城市深处呼吸。偶尔传来的爆炸声即使隔着海水也能感受到震动，提醒着他们这座城市的危险。
黎明来得缓慢而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垂，海面泛起细小的波浪，预示着天气可能转坏。陆明锐和裴清已经整装待发，摩托艇被降下水面，随着波浪轻轻摇晃。
“保持无线电畅通，有什么就说，我会马上接听。”郑大副站在船舷边，不厌其烦的交代着每次出发时都要说的话，脸上写满担忧，“如果遇到麻烦，立即撤退，不要冒险。”
陆明锐检查了一下装备。格洛克17手枪稳稳地插在腿侧的枪套里，FS pRo三折叠半自动霰弹枪插在防弹衣的侧面，AR15自动步枪则握在手中，红点瞄准镜已经激活，发出微弱的红光。每把武器都配备了消音器，这是他们在末日世界中生存的重要保障。
“放心，表姑夫。”陆明锐点头应道，“我们只是侦查，不会硬来，找到加油站就撤回来。”
裴清已经坐在摩托艇后座上，mp5Sd冲锋枪横在膝头，自制喷火器稳妥地固定在艇侧。他冲着郑大副比了个大拇指，陆明锐随即轻声启动引擎。
摩托艇划开灰蓝色的海水，向着马赛港方向驶去。随着距离拉近，港口的细节逐渐清晰。燃烧的建筑物，倾覆的船舶，还有随处可见的残骸和垃圾。海面上漂浮着各种杂物：破碎的家具、撕裂的帆布、甚至偶尔能看到肿胀的尸体随着波浪起伏。海鸥在空中盘旋，不时俯冲下来啄食这些可怕的盛宴。
更令人不安的是，他们开始看到活动的身影——有些在蹒跚徘徊，有些则快速移动。港区的街道上，丧尸如同蚂蚁般密集，它们漫无目的地游荡，偶尔被什么声响吸引，便会集体转向移动。
“不止丧尸。”陆明锐通过望远镜观察着海岸线，“左边那栋粉色公寓楼，三楼阳台，两个持枪的人。”
裴清调整方向，看向指示的位置。果然，两个身影站在阳台上，手中拿着长枪，正对着他们的方向指指点点。突然，其中一人举枪向天射击，枪声即使隔着距离也能隐约听到，也能看到那人在对着他们在手舞足蹈的比划着什么。
“疯子。”裴清低声咒骂，“这是在吸引注意力吗？”
陆明锐皱眉，“避开他们，我们找个人少的地方上岸。”
摩托艇改变航向，沿着海岸线寻找合适的登陆点。最终，他们选择了一处相对隐蔽的小海滩，被岩石环绕，不易被直接发现。
将摩托艇藏在岩石缝隙中并用伪装网覆盖后，两人开始向港区内部推进。陆明锐打头阵，AR15抵在肩窝，随时准备开火。裴清紧随其后，mp5Sd扫视着侧翼和后方。
海滩后的区域是一片杂乱的后街，集装箱散落各处，有些被打开，里面货物散落一地。腐烂的水果和蔬菜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甜腻气味，成群的苍蝇嗡嗡作响。几只野狗在远处啃食着什么，看到人类接近后警惕地抬起头，露出沾满血污的牙齿。
“幸存者来过这里。”裴清低声说，指着几个被强行撬开的集装箱门锁。
陆明锐点头，手势示意继续前进。他们小心翼翼地穿过集装箱迷宫，偶尔遇到零星的丧尸，都被无声地解决。格洛克17配备的消音器发出轻微的“噗噗”声，丧尸应声倒地，几乎不引起注意。
越过一片堆场后，马赛港的船舶加油站映入眼帘。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同时停下脚步。
“我去，这也太壮观了吧？”裴清不禁低呼。
几艘巨大的集装箱货轮横七竖八地堵在加油通道前，其中一艘仍在冒烟，船体倾斜，似乎随时可能彻底倾覆。这些钢铁巨兽如同被孩童随意丢弃的玩具，阻塞了整个加油站区域。加油站的棚顶部分坍塌，露出扭曲的金属骨架。加油机被撞倒在地，输油管断裂，地面上有大片油污的痕迹，显然是曾经发生过爆炸或火灾。
“挪不走这些巨无霸的。”陆明锐的无奈的说，眼前这样的景象，即使和平时期，要清理起来。都不是容易的事情，他带着明显的失望，“港口的加油站，只能放弃了。”
两人迅速评估形势后决定先去找港务局。但就在此时，一阵低沉的呻吟声从右侧传来。一群丧尸——大约二十多个——正从集装箱之间的通道蹒跚而来，显然被他们的活动吸引。
“后退，找掩护！”陆明锐下令，AR15已经指向领头的丧尸。
红点瞄准镜的微小光点落在第一个丧尸的额头中央。陆明锐平稳地呼气，扣动扳机。轻微的“噗”声后，丧尸向后倒下。5.56mm子弹的威力恰到好处，既不会过度穿透伤及后方，又能确保一击毙命。
裴清同时开火，mp5Sd的9mm子弹精准地击中两个目标的头部。但更多的丧尸正从四面八方涌来，似乎整个港区的亡灵都被惊动了。
“撤！往码头方向！”陆明锐喊道，同时更换弹匣。
两人边战边退，子弹精准地消灭最近的威胁。AR15的射击节奏稳定而致命，每个短点射都确保至少一个目标倒下。裴清的mp5Sd则提供持续的火力压制，短点射接连不断。
终于，他们退到码头边缘，面前是围栏铁丝网。幸运的是，网上已经有一个破洞，足够一人通过。
“快走！”陆明锐喊道，同时举起FS pRo霰弹枪。当一群丧尸突破集装箱屏障冲来时，他扣动扳机。霰弹枪的轰鸣被消音器压抑成沉闷的咆哮，面前的三具丧尸如同被无形巨拳击中，向后飞溅，肢体破碎。
裴清已经穿过铁丝网，提供掩护火力。陆明锐迅速跟进，两人终于暂时脱离了直接的危险。
暂时安全后，两人稍事休息，检查装备和伤势。幸运的是，除了几处擦伤和满身污秽，他们都完好无损。
“那边看起来像港务局。”裴清指着远处的一栋六层高楼说道。建筑相对完好，甚至有临时加固的迹象。楼顶似乎有了望台，隐约能看到人影移动。
陆明锐顺着方向看去，叹了口气：“真是望山跑死马啊。”马赛港的规模超乎想象，各个功能区分布广泛，距离遥远。街道上废弃的车辆和杂物使得前进更加困难。
谨慎地向前推进二十分钟后，他们终于接近目标建筑。近距离观察下，更能看出这里的防御工事——一楼窗户全部被封死，入口处堆满了各种障碍物：办公桌、文件柜、甚至还有一辆被拆解的汽车底盘，所有东西都被巧妙地堆叠在一起，水泄不通。
“这地方有人经营。”裴清低声道，“看那些障碍物的摆放方式，是有计划的防御工事，不是随意堆砌。”
陆明锐点头，正要回应，突然楼上传来喊叫声。不是法语，也不是英语，是一种他们听不懂的语言，带着某种语言的快速又硬朗音节。紧接着，枪声大作，各种口径的子弹如雨点般落在他们周围。
“找掩护！”陆明锐大吼，同时扑向最近的集装箱后方。
子弹击打在混凝土和金属表面上，迸发出火花和碎片。一支流弹擦过陆明锐的手臂，划开防护服，留下灼热的痛感。
在短暂的间隙中，陆明锐瞥见了攻击者的模样。那是个高大粗壮的男人，穿着破烂的码头工人服装，外面套着不合身的防弹背心。他的脸上布满污垢，左眼处有一道狰狞的疤痕，让他的表情显得更加凶狠。他手中握着一把老旧的AK系步枪，枪托已经被磨损得露出了木质纹理。
另一个窗口，一个瘦削的身影也在开火。那人戴着破烂的头巾，几乎遮住了大部分面孔，只能看到一双疯狂的眼睛和咧开的大嘴，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他使用的是一把霰弹枪，每次开火都会喷出大团火焰，弹丸击打在掩体上发出密集的爆响。
“这帮疯子！”裴清愤怒地还击，mp5Sd的子弹精准地击中了几个窗口，迫使攻击者暂时后退。
陆明锐迅速评估形势：“撤退！我们不是来打仗的！”
两人交替掩护，向后撤退。AR15和mp5Sd配合默契，精确的火力压制让楼内的枪手不敢轻易露头。但对方的人数和火力明显占优，子弹如同暴风雨般倾泻而下。
“左边那条小路！”裴清喊道，指向两个仓库之间的狭窄通道。
陆明锐点头，从背包中掏出一枚烟雾弹，拉开保险抛向空中。浓密的灰色烟雾迅速弥漫开来，为他们提供了宝贵的视觉掩护。
借助烟雾的掩护，两人迅速穿过开阔区域，进入相对安全的仓库区。枪声逐渐稀疏，最终停止。
背靠冷库外墙喘息时，裴清忍不住骂道：“这楼里啥人啊？问都不问就开枪。要滥杀无辜吗？”
陆明锐检查着手臂的擦伤，幸运的是只是表皮伤，他随意的用碎布做的绷带给包了一下，“末日之下，有些人比丧尸更危险。”他平静地说，“记住这个地方，以后避开就是了，没必要和他们死磕。”
远处，港务局大楼的某个窗口，一个身影正通过望远镜观察他们的撤退。人完全隐没在黑暗里，看不出任何的轮廓和外貌特征。但陆明锐和裴清对此一无所知，他们只知道马赛港比预期中更加危险，而他们的燃料问题仍然没有解决。
海风带来了咸腥味和隐约的腐烂气息，阴云笼罩下的马赛港仿佛是一个巨大的战场，等待着下一批的参与者来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