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青云山没几天,就迎来了军区后勤部的同志,林鸿彬和潘金星被嘉奖一番,然后让他们两个人签好保密承诺书后,拿走了自热饭的技术。
忙完自热饭技术,林鸿彬又被叫到省里开会。
“为整合全省农业科技力量,推动农业发展,省委、省革委决定恢复省农业科学院,直属省委、省革委领导!”
青云山育种中心也属于被整合的对象,所以,林鸿彬6月有一大半的时间在省里开会。
7月份,第三期杂交水稻制种收割一结束,整合的通知就传了下来,青云山就有大变动了。
省农科院将省农业科学实验站、省农科所、蒲阳地区青云山育种中心、蒲阳地区长乐农场、福安专区茶叶试验场、福安专区玉田食用菌培育场、?芗城地区甘蔗试验站等单位并入。
下设稻麦、果树、茶叶、蔗麻、蚕桑、食用菌、蔬菜、双薯、畜牧兽医9个研究所,还有土壤肥料、耕作轮作、植物保护3个研究室和青云山这个育种中心。
青云山育种中心由蒲阳地委、地革委直属的事业单位转成省属事业单位的下级机构,级别没有变动,但人员变动就大了。
青云山党委第一副书记兼育种中心第一副主任换人,由原农科所的副书记宁学炜担任,明眼人都知道,他是来接替林鸿彬的。
青云山现在的第一副主任曾卫国调回地方;
纪委书记换人,黄镇山转党委副书记兼副主任;
邱明林、郑智华、刘诗颖、傅启雄等人办公室地点没有变,但人事都调到各自对应的研究所,然后又借调了回来。
至于陆志高,他在多个部门兼职。
各研究所和研究室的人也安排人过来蹲点,青云山育种中心的研究职能看似减弱了,但实际上多了好多技术研究人员,科研能力那是噌噌上升啊。
这一变动,育种中心原来的这些工作人员还是很开心的,省直属单位啊,拿出去多好听,而且上升的空间也变高了。
这些人员变动都是提前跟林鸿彬通过气的,林鸿彬还暂时兼任省农科院副主任,至于林鸿彬后续的去处,还得等开完重要的会再做处理。
一交接完,林鸿彬就得飞首都参加十届三中全会了,他的党代表身份还在。
七月十六日至二十一日,十届三中全会在首都召开,总设计师复出。
会议期间,会场外的走廊上总是人来人往。
这天林鸿彬刚走出会场,就被一位穿着中山装、面带笑容的中年干部拦住了去路。
“同志,请问你就是林鸿彬同志吧?”对方语气热情,伸手就要跟他握手。
林鸿彬愣了一下,随即握住对方的手:“我是林鸿彬,请问您是?”
我是粤省商业厅的陈xx啊!” 中年干部笑着自我介绍,语气里满是急切,“可算找到你了,太难得见到你本人了!”
两人找了个僻静的休息室坐下,陈启明刚坐下就打开了话匣子:“林同志,你不知道,这几年多亏了你的那几个建议,我们粤省每年能多挣近千万的外汇!”
林鸿彬听了,忍不住笑了:“陈厅长您太客气了,我只是提了点粗浅的想法。要说感谢,那港岛那些炒黄花梨和明式家具的商家更应该感谢我,他们从中挣的可比咱们省里多得多。”
“是啊,下次见面得让他们请客!港岛的几位同志还建议我们把黄花梨树保护起来,慢慢的放出,你怎么看!”
“2~3百年才能成材的木头当然要保护起来,好东西还是要捏在自己手上!”
“哈哈哈,英雄所见略同!”
林鸿彬这两年都没去关注黄花梨的价格变动,但陈厅长既然说每年能多挣数百万,那应该是挺高的了。
林鸿彬突然的有点想知道,蒲阳工艺品厂的那些雕刻师傅们,是会感谢他呢,还是会骂他?
大会还决定在下个月12日至18日,召开党的第十一次全国代表大会,为国家发展擘画新蓝图。
大会结束后,林鸿彬没有立刻返程。
林鸿彬对一年到头的学大寨会议,看着各地不顾实际情况盲目模仿,心里早就忍无可忍。
“既然忍无可忍,那就无需再忍!”
他决定行使党员的建议权和保留意见权,提前对大寨揭盖子。
林鸿彬熬夜写下关于“农业学大寨”问题的一些意见材料,从各地气候、土壤差异,到农业科学规律,一条条梳理得清清楚楚,随后郑重地向中央办公厅提交了申请,希望能当面向李次辅汇报。
在七月二十二日,林鸿彬郑重地向办公厅提交了申请,希望能有机会当面向李次辅汇报,第二天早上就收到了接见通知。
七月二十三日下午,林鸿彬怀着紧张又激动的心情走进李次辅办公室。
上次见首长是无所求,所以也无所惧;可这次是自己主动申请建言,心里既有紧张,又有一丝期待,心情完全不同。
“首长好!” 林鸿彬快步走上前,恭恭敬敬地敬了个礼,声音比平时微微高了些。
李次辅抬头看向他,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是鸿彬同志啊,快坐。几年不见,你可比以前稳重多了,不错不错!”
说着,指了指办公桌前的椅子。
林鸿彬在椅子上坐下,身体微微前倾,紧绷的神经在李次辅温和的目光中渐渐放松下来。
“谢谢首长夸奖!” 他轻声回应,双手不自觉地放在了膝盖上。
“我看了你提交的资料,” 李次辅话锋一转,语气严肃起来,“你对‘学大寨’有意见?”
林鸿彬连忙坐直身体,认真回答:“首长,我对‘学大寨’的精神没有任何意见。大寨群众自力更生、艰苦奋斗、不等不靠的精神,非常值得我和所有农业工作者认真学习,这种精神无论到什么时候都不过时。”
他顿了顿,语气诚恳:“前些年,全国学习大寨取得了巨大的成果,这是毋庸置疑的。
我是对现在的‘农业学大寨’保留自己的看法。”
“摊开说!”
“我和几位多次去过大寨考察的农业专家探讨过,他们都一致认为,大寨的种田模式不科学,违背了自然规律。
大寨那边多是山地,为了增产开山造田,大量破坏了植被,生态破坏严重,只注重短期产量,按那样的方法种地,用不了几年,整个地区的生态都会退化了。
那些专家还专门蹲在大寨的田里,仔细观察过土壤的质地、庄稼的生长情况。”
林鸿彬语气坚定平稳:“按他们的专业推断,这几年大寨所谓的‘高产’,其实是靠大量投入堆出来的,即便如此,实际产量也不算特别高。
单就高投入这一条,就完全不具备推广性,换个地方就水土不服。”
李次辅静静地听着,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突然问:“也就你们敢说大寨的的产出不高,今年的早稻收割了吧,平均亩产是多少?”
“除掉制种的,杂交稻超过1500斤了!”林鸿彬脱口而出。
“那杂交稻种两季就是 3000 斤,去年大寨的亩产只有 1300 来斤。”
李次辅若有所思地说,“让一个先进地区去学习后进的模式,确实不太对!”
林鸿彬连忙补充:“而且现在大寨的耕作方式,除了多了几台农机,跟十几年前没多大差别。他们产量的增长,主要还是靠国家不断迭代的良种、化肥和农药,跟所谓的‘大寨模式’关系不大。”
李次辅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点燃后深深吸了一口。
烟雾在办公室里缓缓散开,笼罩着他沉思的面容。办公室里一时陷入寂静,只有香烟燃烧的细微声响。
林鸿彬坐在一旁,心跳不由得加快,手心也微微冒出了汗。
就在林鸿彬以为李次辅会继续沉默时,李次辅突然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去过大寨没有!”
“去过!” 林鸿彬毫不犹豫地回答,声音响亮。
“那你在大寨看到了什么?”李次辅又问,目光紧紧盯着他,仿佛要透过他的眼睛看到当时的情景。
林鸿彬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地迎上李次辅的目光:“我站山上,看到大寨与其他村子,是不同的两个世界!”
林鸿彬这句话像一颗炸弹,在寂静的办公室里炸开。
李次辅听完,拿着香烟的手顿了一下,眼神变得更加深邃。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又吸了一口烟,烟雾从他的嘴角缓缓溢出,模糊了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