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干捂着残缺的耳朵,狼狈逃回流云宗设在附近城镇的据点,消息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迅速在流云宗下层弟子和依附势力中激起涟漪。
一位外门执事,代表着流云宗的脸面,竟在林家门前被神秘人一击伤而不见其踪!这无异于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了流云宗的脸上。
然而,出乎不少人预料,流云宗高层的反应却显得有些……暧昧和迟缓。
并没有立刻派遣更强的高手前来兴师问罪,只有一道不痛不痒的训斥传下,言及赵干行事不慎,有损宗门威仪,责令其闭门思过。对于林家,也只是发了一道例行公事的质询函,要求林家配合调查袭击者,语气甚至谈不上严厉。
这种反常的平静,让许多等着看热闹、或者想趁机踩林家一脚的势力大感意外,同时也心生忌惮。
能够无声无息伤到炼气九层修士,并让流云宗都暂时选择隐忍的存在,绝不是他们能招惹的。一时间,关于林家背后有隐世高人庇护的传言愈演愈烈,原本一些蠢蠢欲动、想趁火打劫的势力,也悄然收敛了爪牙。
林家因此获得了一段难得的喘息之机。矿脉区域的调查显示,林家的矿区并未受到那种诡异的“沙化”影响,开采照常,收益稳定。家族内部的凝聚力,反而因为外部的压力和对“神秘高人”的猜测,提升了不少。
林天豪乐见其成,一边暗中加强家族防御,一边更加勤勉地处理族务,将家族打理得井井有条。他知道,这份平静之下暗流汹涌,流云宗绝不会真的吃下这个哑巴亏,现在的沉默,或许只是在酝酿更大的风暴。
而他最大的底气,便是他那越来越让人看不透的儿子。
……
偏僻小院内,林默的生活似乎一如既往。每日“锻炼”,雕刻面具,偶尔溜出府去。
但在无人知晓的玄界之内,他的修炼却从未停止,甚至更加刻苦。那日引动金源之气隔空伤敌,虽然效果显着,但也让他意识到自身修为的不足。操控那一丝金源之气,几乎耗尽了他当时大半的神魂之力,且精度和距离都还有很大提升空间。
《天道神诀》的运转越发纯熟,混沌之气丝丝缕缕地融入他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他的肉身强度在以一个缓慢却坚定的速度提升,气血充盈,体内仿佛蛰伏着一头蛮荒凶兽。神识在混沌之气的滋养下,也变得更加凝练,覆盖范围虽未大幅扩张,但感知的精细程度和对能量波动的敏锐度,却远超同阶修士。
他更多的精力,放在了感悟和尝试沟通玄界深处那缕金系本源上。神识如同最细微的触须,一次次试探着那片混沌迷雾。过程依旧艰难,每一次深入都如同在泥沼中前行,但对那缕凛冽锋芒的感知,却越来越清晰。
他甚至尝试着将一丝微弱到极致的金源之气引入体内,与混沌之气一同淬炼经脉。那瞬间如同万刃刮骨的剧痛,让他额头青筋暴起,冷汗涔涔,但熬过去之后,却能清晰地感觉到经脉似乎被拓宽了一丝,韧性也有所增加。
“混沌包容万物,衍化万法。金主杀伐,亦主肃革与坚韧……”林默盘坐于本源灵泉旁,体悟着其中的奥妙。前世的经验与今生的实践相结合,让他对《天道神诀》和自身道路的理解,愈发深刻。
这一日,他刚从玄界退出,父亲林天豪便找了过来,脸上带着一丝凝重。
“默儿,青云城十年一度的‘四族大比’,下个月就要开始了。”林天豪开门见山地说道。
四族大比,是青云城林家、吴家、陈家、郑家四个最主要的修仙家族,为了分配城中及周边一些重要资源,同时也是展示年轻一代实力、相互较劲的传统盛会。大比结果,直接影响未来十年各大家族的话语权和利益划分。
林默对此有所耳闻,他抬了抬眼:“父亲是担心,流云宗和吴家会在大比上做文章?”
“不错。”林天豪点头,“按照惯例,大比由四家共同主持,也会邀请一些周边势力观礼,流云宗正在其列。赵干之事,他们明面上暂时隐忍,但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打击我林家的机会。大比擂台,拳脚无眼,‘失手’伤人或刻意折辱,都是常见手段。”
他看向林默,语气带着一丝期待,又有一丝担忧:“我林家年轻一代,以你堂兄林浩为首,他如今已是炼气八层巅峰,实力不俗。但吴家那个吴震,据说也已突破到炼气八层,而且……有传言,他得了流云宗某种秘术赏赐。陈家、郑家也都有不错的苗子。此次大比,我林家压力不小。”
林默瞬间明白了父亲的意思。父亲是希望他能在大比中出手,确保林家的利益和颜面。但他“废物少主”的名声在外,突然展露实力,必然引起轩然大波,与他韬光养晦的策略相悖。
“父亲是想让我参赛?”林默问道。
林天豪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不,你若参赛,太过引人注目,与你初衷不符。我是想……若是在大比中,林浩他们遇到无法应对的局面,或者吴家、流云宗耍什么过分的手段……我希望你能在必要时,像上次对付赵干那样,暗中……帮衬一下。”
他说得有些含蓄,但意思很明确,希望林默继续当那个隐藏在幕后的“老六”,在关键时刻暗中相助,化解危机,但又不出现在台前。
林默闻言,轻轻摩挲着手中刚刚刻好的一枚木质符文——这是他研究那几本兽皮册子后,结合混沌之气,尝试制作的一种简易“感知符”,可以附着在傀儡或特定物件上,增强其探查和隐匿能力。
“父亲放心。”他收起符文,语气平静,“大比之时,我自有分寸。不会让林家吃亏,也不会暴露自身。”
他本就打算去大比现场看看热闹,顺便收集各大家族年轻一代的情报。若有不开眼的想对林家下黑手,他不介意再送上一份“惊喜”。而且,在这种公开场合,或许能更好地观察流云宗来人的虚实。
见儿子答应得如此干脆,林天豪心中一定,脸上的凝重之色散去不少。他现在对儿子这种神鬼莫测的手段,有着近乎盲目的信心。
“好!有你这句话,为父就放心了!”林天豪拍了拍林默的肩膀,眼神欣慰,“你且安心准备,家族这边,我会安排妥当。”
送走父亲,林默回到房中,目光落在墙角那堆雕刻材料上。
“四族大比……倒是检验那些小玩意效果的好机会。”他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感兴趣的光芒。
他决定,在大比开始前,再制作几种有趣的“小东西”。比如,能干扰对手灵力运转的“滞灵粉”,能制造短暂幻象迷惑感知的“迷心烟”,或者……能悄然吸收、反弹部分攻击力道的“护身木符”。
材料都是市面上常见的低阶灵材或凡物,但经过玄界土壤的蕴养,再融入他独特的混沌之气驱动法门,效果却绝非寻常。
他就像一个隐藏在幕后的工匠,耐心地打磨着各种不起眼却可能改变战局的“小道具”。而这些道具,将如何在那万众瞩目的擂台上,掀起怎样的波澜,唯有届时方能知晓。
青云城上空,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愈发汹涌。四族大比,注定不会只是一场简单的年轻子弟较量,而将成为各方势力博弈的新舞台。而无人知晓,最大的变数,此刻正安静地待在那偏僻小院内,指尖跳跃着混沌的气息,雕刻着命运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