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家府邸,灯火通明,气氛却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主厅内,吴天雄正卑躬屈膝地陪在一名身着流云宗淡青云纹服饰的中年男子身边。此人面容瘦削,眼神倨傲,正是流云宗外门执事赵干。他慢条斯理地品着灵茶,听着吴天雄添油加醋地哭诉矿脉崩塌的“惨状”以及林家的“嚣张跋扈”。
“……赵执事,您可要为我吴家做主啊!那林家仗着有点底蕴,行事霸道,此次矿脉异变,定是他们用了什么阴毒手段!他们这是完全不把流云宗放在眼里啊!”吴天雄捶胸顿足,演技精湛。
赵干放下茶盏,冷哼一声:“区区一个林家,也敢如此放肆?林天豪不过筑基后期,他林家老祖宗坐化多年,还有什么底气?”他眼中闪过一丝贪婪,“那矿脉崩塌得蹊跷,若真是林家得了什么上古秘术或者异宝,应该献予我流云宗,以示恭敬。”
他此行,调查真相是假,借机敲打林家、榨取好处才是真。若能找到林家“暗藏”的秘宝或秘术,更是大功一件。
“是是是,赵执事明鉴!”吴天雄连忙附和,“那林家少主林默,还是个无仙根的废物,林家气数已尽!明日您亲临质问,看那林天豪如何交代!”
赵干矜持地点点头,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他早已计划好,明日便以流云宗的名义,强压林家交出矿脉“异变”的调查权,并索要巨额赔偿,若林家不从,便有理由动用更强硬的手段。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几只微小的“眼睛”,早已将厅内的一切,实时传递回了林家那处偏僻小院。
玄界之内,林默面前悬浮着一面由混沌之气凝聚的水镜,镜中清晰地映出吴家客厅的景象和声音。
“果然是为了利益而来。”林默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流云宗……还是这般令人作呕的嘴脸。”
他心念微动,那缕在玄界深处感知到的、带着凛冽锋芒的金系本源气息被引动,一丝比发丝还细微的金色气流,如同活物般在他指尖缠绕跳跃。这缕金源之气极其微弱,却散发着无坚不摧的极致锐利。
“正好,拿你来试刀。”林默目光锁定水镜中的赵干。
他并未打算直接击杀赵干,那会立刻引来流云宗的疯狂报复,于现阶段蛰伏不利。但他的“礼物”,必须让赵干印象深刻,让流云宗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对林家下死手。
他操控着那丝金源之气,融入一只特制的、几乎完全由混沌之气包裹的微型傀儡核心。这只傀儡的任务并非潜入,而是……刺杀!一次警告性的刺杀!
翌日,赵干在吴天雄等人的簇拥下,气势汹汹地来到林家府邸门前。
林天豪早已得到林默的暗中传讯,率众在门前“恭候”。他面色沉凝,带着恰到好处的戒备与一丝“不安”。
“赵执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林天豪拱手,语气不卑不亢。
赵干负手而立,下巴微抬,用眼角余光瞥着林天豪,倨傲道:“林天豪,本执事今日前来,是为调查黑铁矿脉异变一事。此事关乎此地安宁,我流云宗不能不管。你林家需全力配合,开放所有矿脉区域供我查验,并将此事前后经过,详细禀明!若有隐瞒……”他话语中的威胁之意,毫不掩饰。
吴天雄在一旁狐假虎威,得意洋洋。
林天豪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为难之色:“赵执事,矿脉异变,我林家亦是受害一方,正在全力排查原因。此事乃我林家内部事务,恐怕……”
“内部事务?”赵干声音陡然拔高,打断道,“矿脉异动,影响周边灵脉稳定,已非你林家一姓之私!本执事代表流云宗过问,你敢不从?”他周身炼气九层的灵压故意释放开来,试图压迫林天豪。
周围林家族人面露怒色,却敢怒不敢言。
就在气氛紧张之际——
“咻!”
一道细微到极致的破空声,仿佛撕裂了布帛,骤然响起!
声音来源并非前方,而是……赵干的脑后!
赵干毕竟是炼气九层修士,灵觉敏锐,危机感骤生,他脸色狂变,想也不想就要侧身闪避并激发护身法器。
然而,那金芒太快!太利!
“噗!”
一声轻响,如同热刀切入牛油。
赵干只觉得右耳一凉,随即是钻心的剧痛!他猛地捂住耳朵,入手一片温热黏腻!鲜血瞬间从他的指缝中涌出!
而那道造成这一切的金芒,在穿透他耳廓的瞬间,仿佛耗尽了所有力量,无声无息地消散于空气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连一丝能量波动都未曾残留。
直到此时,众人才看清,赵干的右耳耳廓上,赫然出现了一个指头大小的窟窿!边缘光滑如镜,仿佛被什么极其锋利的东西瞬间洞穿、湮灭!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诡异莫测的攻击惊呆了。
吴天雄脸上的得意僵住,化为惊恐。林家族人则是一脸茫然与骇然。
林天豪瞳孔微缩,心中亦是震动。他虽然知道儿子会出手,却没想到是这种方式!如此精准,如此诡异,如此……霸道!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重创了流云宗执事!这无异于直接打流云宗的脸!
“啊!!!”赵干发出一声又惊又怒的痛吼,他猛地转身,神识疯狂扫视四周,却一无所获!攻击来自哪里?是谁出手?他甚至连攻击者的影子都没看到!那金芒仿佛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
“谁?!是谁暗算本执事?!”赵干状若疯狂,捂着血流不止的耳朵,眼神中充满了惊惧和暴怒。他带来的流云宗弟子也纷纷亮出法器,如临大敌,却同样找不到目标。
林天豪适时地上前一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震惊与“关切”:“赵执事!您这是……这是怎么回事?何人如此大胆,竟敢袭击流云宗上使?!”他语气中的“无辜”表现得淋漓尽致。
赵干猛地扭头,死死盯住林天豪,眼神怨毒:“林天豪!是不是你林家搞的鬼?!”
林天豪脸色一沉:“赵执事慎言!我林家上下皆在此处,众目睽睽,如何能施展此等手段?此事实在蹊跷,莫非是赵执事得罪了哪位高人,被其追踪至此?”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反而将嫌疑引向了未知的“高人”。结合那诡异莫测、毫无痕迹的攻击方式,由不得赵干不多想。
是啊,如此手段,神出鬼没,一击即退,连他都无法察觉分毫,这绝不是林天豪或者林家能拥有的能力!难道……真有什么隐世高手在暗中保护林家?或者,是因为自己调查矿脉之事,触怒了某种存在?
一想到那矿脉崩塌的诡异,再想到刚才那洞穿耳廓、带着湮灭属性的金芒,赵干心底不由得升起一股寒意。右耳的剧痛时刻提醒着他,对方若要取他性命,恐怕刚才那一击就能洞穿他的头颅!
他嚣张的气焰如同被冷水浇灭,脸色变幻不定。继续逼迫林家?万一惹恼了那位“暗中的高人”,下次掉的就不是耳朵了!
“好……好得很!”赵干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眼神阴鸷地扫过林天豪和林家府邸,“林天豪,今日之事,我流云宗记下了!我们走!”
他捂着耳朵,再也顾不上什么矿脉调查和敲诈勒索,带着一众惊疑不定的流云宗弟子,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地匆匆离去,连句狠话都没敢再多说。
吴天雄看着赵干仓皇离去的背影,又看看面色“沉凝”的林天豪,腿肚子都有些发软,连忙带着吴家的人也跟着溜了,生怕走晚了,那神秘的金芒会找上自己。
林家府门前,只剩下林家族人面面相觑,继而爆发出劫后余生般的兴奋议论。
“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是谁出手教训了那赵干?”
“太解气了!看他还敢不敢嚣张!”
“难道我林家真有隐世前辈庇护?”
林天豪听着族人的议论,抬手压下声音,沉声道:“今日之事,透着古怪,所有人不得外传,严守口风!加强戒备,都散了吧!”
他转身走回府内,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心潮却汹涌澎湃。默儿的手段,一次比一次惊人!那金芒……绝非寻常五行金气,带着一种至高无上的破灭意志!他竟然真的能伤到炼气九层的修士,而且是以这种碾压般的方式!
他快步走向儿子的偏僻小院,心中既有后怕,更多的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林家,或许真的迎来了转机!
小院内,林默早已收工,正拿着一块新的木料,悠闲地雕刻着。感受到父亲的气息,他抬起头,微微一笑:“父亲,麻烦解决了?”
林天豪看着儿子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击与他毫无关系,不由得苦笑一声:“解决了……解决得太彻底了。默儿,那金芒……”
“一点小把戏而已。”林默轻描淡写地说道,指尖的木屑纷飞,“经此一事,流云宗短期内应该不敢再明目张胆地针对林家了。不过,暗地里的调查不会少,父亲还需小心应对。”
林天豪重重地点了点头,看着儿子的眼神充满了复杂与期冀。他知道,从今天起,林家与流云宗的梁子算是结下了,但有儿子在,他似乎……并不那么害怕了。
“你……一切小心。”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一句叮嘱。
林默颔首,目光再次投向远方,那里是流云宗的方向。
“流云宗……这只是开始。”他心中默念,指尖那缕微不可察的金源之气,悄然隐没。
玄界的秘密,以及他复仇的之路,才刚刚揭开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