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骨荒原上空,那由浓郁黑气凝聚而成的、生有多条触须的诡异轮廓,仅仅维持了不到三息时间,便如同被无形之手掐断,猛地溃散,重新化作漫天黑气,倒灌回那口枯井之中。荒原再次被死寂笼罩,唯有那比平日浓郁数倍的黑气,昭示着方才并非幻觉。
灵犀之壁上,“虚空之眼”传回的影像也恢复了稳定,只是那污浊区域的能量读数,明显提升了一个层级。
凌或面色凝重,方才那灰色“脐带”传来的微弱共振,虽未引发任何实质影响,却如同警钟,敲响在心间。蚀骨荒原的异动,果然能牵动这更深层次的隐患!
“那……那是什么东西?”叶茯苓脸色微白,方才那触须轮廓带来的邪异与压迫感,即便隔着影像也让她心悸。
“不清楚,但绝非善类。”凌或沉声道,“看来,我那枚投往风信阁的子符,要么未能引起重视,要么……对方的力量,比我们预想的更能隐忍,或者,他们根本不在意这点‘小骚扰’。”
他迅速做出判断:“不能再等。必须尽快提升对荒原的监控力度,并设法获取更多关于那石殿和枯井的情报。”
接下来的日子,遗迹内的宁静被一种无形的紧迫感所取代。凌或暂停了对新洞天的开辟,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对“虚空之眼”的升级与复制上。他凭借对空间法则更深的理解,以及从沙之民《虚空行纪》中获得的灵感,成功炼制出了三枚更隐蔽、观测范围更广、并能相互形成三角定位、增强稳定性的新型“三角虚空之眼”。
他将这三枚符文,通过精妙的空间跳跃,分别安置在蚀骨荒原外围三个不同的空间节点上,构成了一个覆盖范围更广、感知更敏锐的监视网络。
同时,他也开始尝试炼制一种小型的、具备短暂隐身与高速移动能力的“侦查蜂”。这种傀儡并非用于战斗,而是为了在必要时,能够抵近观察,甚至潜入那石殿外围。材料有限,技术也尚不成熟,进展缓慢,但这代表着他从被动防御开始向有限度的主动侦察转变。
叶茯苓同样感受到了压力。她深知,凌或面对的威胁越大,她提供的支持就越重要。她更加废寝忘食地钻研药道,尤其是专注于能快速恢复灵力、治疗神魂损伤、以及增强各类抗性的丹药。
星纹瓜给了她新的灵感。在多次尝试后,她成功将星纹瓜的清冷星辉之力,与几种具有极强恢复效果的灵植相结合,炼制出了一种“星辉回元丹”。此丹能在极短时间内补充大量消耗的灵力和精神力,效果霸道,但药性却因星辉之力的调和而显得温和,副作用极小,堪称保命灵药。
她还改进了“清心散”的配方,加入了微量被凌或转化后的寂灭虚空之力(在绝对掌控下),炼制出了“破邪清心散”,对阴邪能量的净化效果提升了数倍,专门针对蚀骨荒原可能存在的污秽气息。
这一日,叶茯苓正在测试新一批“破邪清心散”的药效,凌或则在一旁,通过三角虚空之眼传回的叠加影像,仔细分析着蚀骨荒原的能量流动规律。他发现,那喷涌的黑气似乎存在着某种周期性的波动,在特定的时辰会略显活跃。
“茯苓,”他忽然开口,“你新炼的那批强身健体的‘百草丸’,还有多少?”
叶茯苓从丹炉前抬起头,擦了擦汗:“还有几十瓶吧,都是用的普通药材,效果温和,适合凡人武者打熬筋骨。怎么了?”
凌或眼中闪过一丝计算的光芒:“或许,我们可以借此,接触一下沙漠里的‘地头蛇’。”
他解释道,沙漠广阔,除了明面上的商队和绿洲部落,还存在着一些隐秘的、世代生于斯长于斯的小型聚居点或独行客。他们或许实力不强,但对沙漠的了解,尤其是对那些古老传说和隐秘角落的认知,可能远超外人。之前那支商队能精准地朝着遗迹方向寻找“生机之源”,背后未必没有这类人的指点。
“将这些百草丸,通过更迂回的方式,少量流入几个可能存在的、信誉较好的隐秘聚点。不要用‘隐士药师’的名头,就当做是某种新发现的、效果不错的普通药丸。”凌或说道,“或许,能吸引来一些真正了解沙漠秘密的人,或者,从他们的反应中,侧面了解蚀骨荒原的传闻。”
叶茯苓明白了凌或的意图,这是要编织一张更细致的情报网。她立刻着手准备,挑选了一批品质上乘的百草丸,由凌或通过子符,极其隐秘地投放到了几个疑似存在隐秘聚点的区域。
时间再次在忙碌与等待中流逝。三角虚空之眼并未捕捉到神秘人再次活动的迹象,蚀骨荒原除了黑气比以往浓郁,暂无更大异动。投放出去的百草丸也如同石沉大海,暂时没有回音。
遗迹内,两人按部就班地修行、研习。叶茯苓的药典玉简内容愈发丰富,甚至开始收录一些沙漠常见毒物的特性与解毒之法。凌或的“侦查蜂”也终于有了雏形,虽然只能持续隐身一炷香时间,飞行距离也有限,但已是巨大的进步。
这一晚,月隐星稀,沙漠刮起了大风。
凌或正在调试一只新完成的侦查蜂,忽然心念一动,再次连接到灵犀之壁,查看三角虚空之眼传回的影像。
风沙对影像有些干扰,但依旧可见。就在那蚀骨荒原的边缘,距离之前发现蛇形骨片不远的地方,此时,正有十几道模糊的黑影,顶着风沙,悄无声息地聚集在一起!
他们围成一个圆圈,中间似乎摆放着什么东西,正散发出微弱的、与那蛇形骨片同源的邪异能量波动!他们似乎在举行某种小型的仪式!
凌或精神一振,立刻调整三角虚空之眼的角度和感知灵敏度,试图看得更清楚。
然而,就在影像即将清晰的刹那——
“嗡!”
一声低沉却仿佛直接响在灵魂层面的嗡鸣,猛地从遗迹的地底深处传来!并非通过“脐带”,而是源自更底层、更古老的岩层!
与此同时,叶茯苓正在整理药典的手猛地一顿,诧异地抬起头。她感觉到,药圃中那些星纹瓜,以及另外几种最近才从更深土层发掘出的、疑似古老遗种的灵植,它们的叶片无风自动,散发出微弱的、与那残破石板上气息类似的古老波动!
灵犀之壁上,那幅一直沉寂的、关于“古沙之祭”的残破石板影像,此刻竟自行亮起了微光!其上的混沌星璇图案,缓缓旋转起来!
地底嗡鸣,古植异动,石板生辉!
这三者,仿佛在某种未知的契机下,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凌或猛地看向叶茯苓,两人眼中都充满了震惊与不解。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与蚀骨荒原那些神秘人的仪式,是巧合,还是……存在着某种他们尚未知晓的、更深层次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