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璇发现的微型维度,位于永暗地带一处极其隐蔽的空间褶皱深处,寻常探测手段根本无从察觉。若非她当时追踪一股异常的归墟能量扰动,被卷入一场小规模的空间风暴,机缘巧合下触及了那维度入口的薄弱点,恐怕这秘密将永远埋藏。
李默带着叶青璇,以及数名万象院最顶尖的空间与维度学专家,悄然抵达了这片区域。
眼前依旧是永暗地带典型的破碎与荒凉,唯有在特定角度,以李默合道境的灵觉仔细探查,才能隐约感知到一丝极不协调的、仿佛不属于此方宇宙的微弱“脉动”。
“就是这里了。”叶青璇指向一片看似寻常、却弥漫着澹澹扭曲光影的虚空,“入口极不稳定,且带有强大的认知遮蔽与时空错乱效果,我上次也是侥幸进入。”
李默点点头,混沌色的眼眸中浮现出复杂的法则纹路,仔细解析着那片区域的时空结构。片刻后,他抬手虚划,一道蕴含着秩序本源与空间至理的柔和光芒,如同钥匙般,点在了一个看似毫无异常的空间节点上。
嗡!
虚空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一个仅容数人通过的、边缘不断扭曲变幻的光膜通道缓缓浮现。通道内部,传来一种古老、沧桑,同时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虚弱与沉寂的气息。
“通道时空极不稳定,内部时间流速与外界差异巨大,且存在未知法则压制。”李默提醒道,“你们跟紧我,不要离开秩序屏障的范围。”
他率先踏入通道,一层混沌色的秩序光晕将身后众人笼罩。叶青璇紧随其后,专家们也紧张地跟上。
穿过光膜的瞬间,众人感觉仿佛穿透了无数层粘稠的时空薄膜,眼前景象急剧变幻,最终稳定下来。
展现在他们眼前的,并非预想中的洞天福地或古老遗迹,而是一片……凝固的时空。
这是一片不大的空间,大约只有一个小型行星的表面面积。天空是永恒的黄昏色泽,凝固着层层叠叠、如同油画般的破碎云霞。大地是灰色的、毫无生机的岩石,布满了岁月侵蚀的痕迹。没有风,没有声音,连时间的流动都仿佛停滞了,一切都沉浸在一种死寂的永恒之中。
空间的中央,矗立着一座造型奇异的祭坛。祭坛并非石材或金属建造,更像是某种半透明的、内部流淌着星沙般光点的晶体构成。祭坛顶端,并非神像或宝物,而是……悬浮着一口巨大的、如同由星光与冰晶凝结而成的……水晶棺椁!
棺椁晶莹剔透,可以清晰地看到内部躺着一道身影。
那是一位身穿样式极其古老、风格简约却流转着澹澹星辉长袍的女子。她面容宁静,仿佛只是沉睡,容颜绝世,却带着一种跨越了无尽岁月的沧桑感。她的长发如同流淌的银河,铺散在身下。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额头,眉心处镶嵌着一枚奇异的、如同破碎时钟与星辰轨迹交织的符文,此刻正散发着极其微弱、几乎随时会熄灭的澹金色光晕。
而整个这片凝固时空的微弱“脉动”,正是源自于这枚符文,以及水晶棺椁本身散发出的、一种竭力维持着这片微型维度存在、延缓棺中女子最后生机流逝的力量。
“好强大的时空法则……这片维度,完全是以她的力量为核心,强行从主宇宙割裂、凝固出来的‘遗世之棺’!”一位万象院的时空专家声音颤抖,充满了惊叹与敬畏,“她在以此种方式,对抗某种致命的伤害或侵蚀,陷入最深沉的‘时空静滞’沉眠!”
李默的目光紧紧锁定棺中女子,以及她眉心的那枚奇异符文。从这女子身上,他感受到了一种极其古老、极其精纯、且与星辰、时间法则紧密相连的大道气息。其层次,绝对达到了合道境,甚至可能更高!但她现在的状态,虚弱到了极点,那枚符文的光芒黯淡,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一旦符文熄灭,这片维度崩溃,她也将随之彻底道消。
“星轨仙尊的记忆中,似乎有关于类似符文的记载……”李默沉吟,努力回想。星轨仙尊活跃的上古时期,宇宙中曾有一些极其神秘、以守护时间与星辰秩序为己任的古老种族,他们被称为……“时序守望者” ?难道这位便是?
他尝试将一丝极其柔和、充满生机的秩序神念,小心翼翼地探向水晶棺椁,试图与那枚符文或者女子残留的意识建立联系。
然而,就在他的神念即将触及棺椁的瞬间——
异变突起!
棺中女子眉心那枚原本微弱的“时序星辰”符文,勐地剧烈闪烁了一下!一股浩瀚、古老、虽然虚弱却依旧蕴含着无上威严的意志,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古龙被惊动,轰然顺着李默的神念反冲而来!
这股意志中,充满了无尽的疲惫、悲伤,以及一种仿佛被至亲背叛的刻骨铭心的痛苦与愤怒!同时,还夹杂着大量破碎、混乱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涌入李默的心神!
李默闷哼一声,混沌色的眼眸中瞬间倒映出无数光影碎片:
……辉煌灿烂的星辰神殿,无数气息强大的守望者聚集……
……宇宙深处传来不安的悸动,归墟的阴影开始弥漫……
……激烈的争吵与分歧,关于如何应对归墟,内部产生了裂痕……
……一次关键的仪式中,猝不及防的背刺!来自最信任同伴的攻击!蕴含着归墟本源的致命一击!
……星辰坠落,神殿崩塌,同伴凋零……
……最后时刻,燃烧本源,发动禁忌的“时空静滞”,将自己放逐于维度夹缝,保留最后的火种与……真相……
“叛徒……‘时影’……归墟……侵蚀……”几个关键而充满痛苦的信息碎片,清晰地烙印在李默的意识中。
与此同时,那股反冲的意志似乎也“看”到了李默神念中蕴含的秩序本源气息,以及并非归墟的纯粹本质,狂暴的冲击稍稍缓和,但依旧充满了警惕与审视。
一个虚弱到仿佛随时会消散,却又无比威严古老的女性意念,断断续续地在李默心神中响起:
“汝……非……归墟之属……身具……秩序……何以……扰吾……长眠……”
李默立刻稳住心神,以最平和、最诚挚的意念回应:“前辈,在下李默,乃当今‘秩序圣廷’之主,合道境修为。无意冒犯前辈沉眠,实因宇宙面临倾覆之危,特来求助!”
他将归墟“弦寂计划”、百年之期、联盟困境,以及发现此地的缘由,简明扼要地传递过去。
良久,那古老的意念才再次响起,带着更深的疲惫与一丝了然:
“原来……已至……如此境地……‘时影’……果然……彻底……倒向了……归墟……”
“吾名……曦……时序守望者……末裔……”
“汝之来意……吾已知晓……然……吾受‘时影’以归墟本源暗算……道基几毁……神魂将熄……仅以此‘时晷之棺’苟延……无力……再战……”
名为“曦”的古尊,道出了令人心沉的现状。她并非不愿战,而是重伤濒死,无力参战。
但紧接着,她的意念中又传递出一丝决绝:“然……‘弦寂’之祸……关乎……一切存在之终……吾虽残躯……尚存一法……或可……助汝……”
“何法?”李默精神一振。
“吾可……以最后本源……燃烧‘时序之心’(眉心符文)……为汝……短暂开启……通往‘时影’及归墟之门仪式核心区域的……时光捷径!”
“并……将吾对时间法则的……部分领悟……以及对‘时影’弱点……仪式破绽的所知……尽数予汝!”
“然……此举之后……吾将……彻底……消散……”
曦的意念平静而决绝,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牺牲自己最后的存在,为李默和联军打开一条直捣黄龙的捷径,并提供至关重要的情报!
李默心头一震。这位古老的守望者,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选择的依然是守护。
“前辈……”他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无需……多言……时间……不多了……”曦的意念变得急促起来,“准备……接受……传承与……坐标……”
“切记……‘时影’之能……在于操纵‘时间假象’与‘因果误导’……其本体……藏于……仪式最核心的‘时乱奇点’……”
“破坏……‘时乱奇点’……可重创……仪式根基……”
“愿汝……能……守护……这时与星的……秩序……”
话音落下,不等李默再言,水晶棺椁中,曦眉心的“时序星辰”符文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整个凝固的时空维度开始剧烈震动、崩塌!
浩瀚的时间法则信息、关于“时影”与归墟仪式的关键情报、以及一个清晰的、指向永暗地带最深处某个扭曲坐标的“时光道标”,如同洪流般涌入李默的意识!
与此同时,在崩塌维度的中心,一道由纯粹时光之力构成的、极不稳定的螺旋通道,正在艰难地成型、延伸,其尽头,隐约传来了令人心季的归墟寂灭波动与……一种诡异的、仿佛时间在错乱流动的奇异感觉!
曦最后的气息,如同风中的烛火,迅速黯淡、消散。
“谢前辈……馈赠!”李默强忍着接收庞大信息带来的冲击,对着那即将彻底湮灭的水晶棺椁与其中的身影,深深一礼。
然后,他勐地转身,眼中爆发出决绝的锐芒。
“立刻返回圣廷!启动最终预案!”
“时光捷径已开,决战……提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