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绮月手里还拿着玉简,掌心有点发烫。刚才那一下震动不像是普通的灵力波动,倒像是玉简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动。她没松手,也没多看,把玉简塞进袖子里。天空刚才裂开了一道红光,现在已经没了,但她知道它真的出现过。
她往前走,脚踩在青苔上发出一点声音。风从演武场东边吹来,带着湿气和草药味。演武场的灯还亮着,不是因为天没亮,而是大家习惯了这样。弟子们已经开始晨训。
快反队在东边练突围,动作比以前慢,但每一步都踩得准,彼此之间的距离也控制得好。滞缓组围成一圈传信号,有人出错,旁边的人就打手势让他重来,没人着急,也没人骂人。预备组的新人都站在边上看着,有个女孩偷偷跟着比划,手指一点点动。
云绮月走到训练场中间停下。
没人喊“统领来了”,也没人停下来。大家只是自然地让出一点空地,不是怕她,是习惯了。她走到一组练符印的弟子前面,站到最前头。这些符印看起来简单,但要是练不好,后面用术法就会出问题。
“跟我做。”她说。
声音不大,但所有人都听到了。她抬手结印,动作很稳,不快也不停。后面的弟子跟着做,整齐了些,但还有人慢半拍。她做完一遍,回头看了一眼。有三个人手抖了,她没说是谁,只说了句:“再来。”
这一次大家都跟上了。
她点点头,转身往高台走。叶凌轩站在上面,背对着她,看着下面的人。听见脚步声,他转头看了她一眼,又回去了。
“王岩交班了。”他说,“昨晚睡了一整夜。”
她嗯了一声,从袖子里拿出玉简。这次它没发热,也没抖。她打开看记录,数据一条条跳出来:协同误差降了六十二,灵力效率提升近一半。这些都是大家熬夜改出来的结果。她滑到积分榜,看到李芸的名字排在第十四位——不算高,但对于一个才进预备组七天的女孩来说,已经很好了。
柳萱儿跑过来,手里拿着新册子,额头有点出汗。“今天早上预备组多问了八个人的问题,”她说,“连苏砚都说他们问得比以前清楚了。”
云绮月合上玉简,放回怀里。“去通知各组,午后再加一次复盘,重点看信号衔接。”
柳萱儿答应一声跑了。云绮月站在高台边看下面的人来回走动。阳光照进来,地上有一片金色。灰尘在光里飘着,像小虫子在飞。她眯了下眼,忽然觉得肩膀轻松了——不是累了,是看到了希望。
快反队开始模拟围剿。
幻阵开了,雾气升起来,五个黑影从不同方向冲过来。王岩站在中间盯信号板。他是滞缓组的核心,负责分指令,不出手,但管全局。突然一道干扰扫过,所有光点乱闪。他立刻抬手:“停!别动!等下一波确认!”
队友们都停住,看他手势。三秒后,干扰过去,光点重新排列。他马上打出指令,队伍分成两路包抄,打掉了三个目标。
结束之后没人欢呼。大家只是互相看了一眼,点点头。
她记下了这一幕。
这不是赢了高兴,是变强了。以前他们失败会吵,乱了会慌;现在能安静等着,能在混乱中重新组织。
李冲本来在后面接应,看到前面被压住,直接穿过烟雾冲上去,一掌拍碎最后一个幻影。落地后他没说话,拍了拍王岩的肩。王岩愣了一下,也拍了他一下。
谁都没说话。
但那一刻,有种东西变了。不再是上下级配合,而是真正成了战友。她把这段也记进玉简,不只是存档,是想记住:真正的改变,有时候就是一次简单的拍肩。
中午收训,各组回去休息。疗养区的清络归元阵还在运行,昨天受伤的三人已经能坐起来喝药。医修说晚上就能下床活动。她点头,交代补发静心丹,又让厨房多送些温补的汤。
下午开会,她调出积分榜。
“李芸。”她念名字。
那个一直低头的小姑娘抬起头,手指捏着衣角,指节发白。她穿着旧制服,袖口都磨毛了,眼神却很亮。
“你这三天帮着整理伤员记录,做了七次药品核对,积分进了前二十。”她说,“奖励一次长老亲授功法的机会,明天上午去执事堂领任务。”
全场安静了一下。
然后有人鼓掌。先是柳萱儿,接着是几个老弟子,最后整个预备组都拍起手。掌声不响,但持续了很久。李芸脸红了,低下头,嘴角却翘了起来——那是少年才有的、藏不住的骄傲。
她站起来走到台前。
“我知道有些人觉得自己跟不上。”她说,声音平稳,“我也知道有人怕拖累别人。但我想告诉你们,真正的强者,不是打得最狠的人,是能让身边人也变强的人。”
下面有人小声重复这句话,像是怕把它说轻了。
她继续说:“我们不会因为谁犯错就放弃谁,也不会因为谁拼得狠就只靠他一个人。轮值制度不变,互助积分照算。谁付出,谁就有回报。”
这不是空话。过去一个月,她改了十七版考核规则,就是为了把“合作”两个字刻进每个人心里。她不要一个人厉害的英雄,她要的是能互相托付性命的队伍。
会议结束,各组准备晚训。
这次没人抢位置,也没人掉队。大家按新节奏走,错了主动喊停,补位及时,反应顺畅。她站在边上,看到李冲又一次替王岩挡住攻击,王岩顺势反击,两人配合得很顺。不是天赋,是练出来的;不是运气,是信任。
柳萱儿走过来,翻开积分册。“李冲和王岩今天加了八分,”她说,“现在他们并列第三。”
她点头,看了看全场。
叶凌轩走过来站她身边。“节奏稳了。”他说,“比之前扎实。”
她没回答,看着灯火下的演武场。每个人的动作风格不一样,但都很清楚,没有慌乱,也没有勉强。那种各自为战的感觉不见了,变成了一种慢慢形成的连接——像水汇成河,看不见声势,但一直在往前。
她把手伸进袖子,摸了摸玉简。
它还是温的,但不动了。
她收回手,正要说话,忽然感觉不对。
玉简的边角裂开一条细缝,里面透出一点暗红的光,一闪就没了,像心跳漏了一拍。
她立刻握紧。
叶凌轩察觉了,转头看她。“怎么了?”
她摇头。“没事。”
她把玉简压在掌心,用力捏住,好像要用体温压住它。但它越来越热,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要醒。
远处,一个弟子正在调试信号板,光点一个个亮起。忽然最后一个点变成血红色,持续三秒才恢复。
没人发现。
她盯着那块板,呼吸变轻。
柳萱儿跑过来,手里拿着新记录。“今晚训练完成率百分之九十六,”她说,“预备组第一次全员达标。”
她点点头,把玉简重新收好。
“继续。”她说,“明天照这个节奏。”
她站在场边,看最后一轮合训开始。所有人站好,动作整齐。她没再说话,就这么看着。灯光下,演武场的地面上全是人影,交错在一起,像一张正在织的网,结实又紧密。
玉简贴在她胸口,温度慢慢升高。
她的手指攥紧袖口,指节微微发白。
她没告诉任何人,就在刚才那一瞬,她在玉简的日志最底层,看到一行不属于系统的字:
【协议重启倒计时:71:59:43】
那不是错误。
那是警告。
也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