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鱼百无聊赖地看着那冉冉升起的白旗,深知本次的经验值又没了。
这对于“新·君士坦丁”那脆弱的行政体系而言,固然是一件好事。但对于林·清道夫·天鱼而言,这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他要的是经验值!是那些冥顽不灵,需要被“物理净化”的余孽!而不是一群群高举着双手,哭喊着“我是良民”,毫无反抗精神的投降派!
悲鸣一声,他只能拉出数十道隙间,链接往城西的新劳改营。
他甚至都懒得再亲自踏入那个充满了汗臭与绝望的据点,只是如同一个冷漠的流水线调度员下达了简洁的指令:“自觉点,排好队,一个一个进。有敢插队的,或者试图逃跑的……后果自负。”
高强呆呆地看着那道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据点广场中央的裂隙,又看了看身旁那个正如同赶鸭子般,粗暴地驱赶着手下,让他们排着队,争先恐后地朝着那些隙间之中走去的独眼首领。
那早已被一连串“惊喜”冲击得有些麻木的大脑,此刻竟奇妙地浮现出了一个无比荒诞的画面。
这……这不就是现实世界里,春运时节,火车站检票口的场景吗?!
只不过那通往家乡的列车,被换成了一道仿佛由无数只猩红眼眸所构成的漆黑裂隙,通往的是未知劳改营。而那些归心似箭的旅客,则成了一群生怕自己跑得慢了,就会被那传说中的七彩神罚当场气化的亡命之徒。
独眼首领在将最后一个手下,连踢带踹地塞进隙间之后,才终于如同完成了此生最重大的使命般,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他转过身,那张本还充满了匪气的脸上,瞬间堆起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极致谄媚的笑容。他一路小跑着,来到了那个从始至终都一脸懵逼的憨厚青年面前。
那颗在刀口舔血中锻炼得无比狡猾的大脑,在求生欲的极致压榨之下,终于想出了一个在他看来堪称“天才”的自救方案。
投降是必然的。但如何才能在投降之后,获得一个相对“体面”的待遇,而不是被直接丢进某个暗无天日的矿场,挖矿挖到死?
那就需要一份足够分量的“投名状”!而眼前这位能凭空催生出植物军团的神秘灵能者,无疑便是他手中最后,也是最重的一张牌!
将这样一位拥有着“战略级”价值的奇人,完好无损地,甚至可以说是“毕恭毕敬”地,献给那位神秘的新王……这份功劳,怎么着,也该够换他一个小小的、负责管理劳改营厕所的“小组长”干干吧?!
“我们能不能活下来,就靠你了,高大顾问!”独眼首领悄悄地对着高强如是说道,一边用那只充满了血丝的独眼,惊恐地瞥了一眼那道还在缓缓张合着猩红“眼眸”的漆黑隙间。
每一次“眼眸”的开合,都仿佛有无数道充满了审视意味的视线,从那片非欧几里得几何的混沌深处投射而出,贪婪地舔舐着现实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这位大人最注重的是‘生产’、是‘秩序’!他一言不发就能把几万海盗像垃圾一样扔进劳改营,却没杀一个平民。那说明什么?说明他根本不缺打手!他缺的是……是能给他带来‘价值’的人!而你,高顾问,你就是我们唯一的价值啊!”
高强彻底麻了。
他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位前一秒还在对自己颐指气使的海盗头子,此刻却如同一个最卑微的奴隶贩子,正拼命地向着潜在的买家,推销着自己手中这件看起来还算“奇货可居”的商品。他甚至都能脑补出对方接下来的台词了——
「这位爷,您瞧好喽!小的这手里的‘货’,那可是世间罕有、百年难遇的‘稀世珍宝’啊!根骨清奇,资质卓绝,尤其是这双大手,随便一摸,枯木都能逢春,石头也能长出金疙瘩!绝对是您统一这颗星球、建立那什么……‘苏维埃’霸业的左膀右臂啊!」
「小的保证,有了他,您的粮仓定能堆满天,再也不用担心那些泥腿子吃不饱饭闹叛变了!他……他唯一的缺点,就是有点儿实诚,好骗,您多给他讲讲那什么……‘新思想’,他就什么都听您的了!小的愿意将功赎罪,替您去说服他,保证把他调教得服服帖帖,像牛马一样勤恳!」
「只求您大人有大量,能给小的留条活路,给‘黑沙’众兄弟们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我们……我们今后都听您的,小的保证,绝对比那些城里的贵族还听话!您就当……就当小的把这稀世珍宝‘白送’您了,只求赏口饭吃啊!」
还没等他那荒诞的内心独白彻底落下,那道本应是单向“入口”的漆黑裂隙,微微一荡。一道年轻的修长身影,如同散步般,不紧不慢地从那道充满了不祥与疯狂意味的裂隙之中走了出来。
高强的呼吸在这一刻彻底停滞。
独眼首领那谄媚的笑容,也瞬间凝固在了脸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源于对“传说”化为“现实”的近乎于要将灵魂都彻底冻结的极致恐惧。
来人,正是那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以七彩神罚清洗了半个星球的“彩虹死神”。
只是……传说中那个青面獠牙、三头六臂的魔神形象并未出现。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只是一个穿着一身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休闲服、脸上还带着几分没睡醒的慵懒,甚至连发型都有些微凌乱,年轻得有些过分的清俊少年。
“哦?”林天鱼的目光,先是随意地扫了一眼那个早已被吓得如同筛糠,抖成了一团的独眼首领,随即缓缓地落在了那个同样一脸呆滞,仿佛连魂都飞了的憨厚青年身上。
“高强?”林天鱼那张本还带着几分慵懒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恰到好处的、充满了“他乡遇故知”意味的惊讶。
高强:“……”
还真他妈是你啊?!
你管这叫大一生的社会实践?!这是大一该干的事吗?!
一股混合了“原来是你”、“果然是你”、“怎么tm还是你”的极致复杂情绪,在一瞬间将高强那本就因为一连串变故而摇摇欲坠的世界观,冲刷得连一丝最微小的残渣都未曾剩下。
张了张嘴,他却发现自己那早已习惯了憨厚与乐观的声带,此刻竟发不出任何一个有意义的音节。
高强的大脑,在一瞬间,彻底放弃了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