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内,气氛肃杀。所有人都意识到,这将是一场关乎黑石城生死存亡的决战。
凌风站在巨大的海图前,目光锐利如刀,扫过蜿蜒的海岸线和星罗棋布的岛屿。敌我力量对比悬殊,硬拼绝非上策。必须充分利用己方优势,以智取胜。
良久,他转过身,声音沉稳地下达指令:
“其一,坚壁清野,诱敌深入。疤叔,你负责将月牙湾外围所有可能被利用的登陆点,尽数布设陷阱、铁蒺藜,并留下少量显眼的防御工事,做出严防死守的姿态。但真正的主力,后撤至第二道、第三道预设防线,尤其是湾口主航道两侧的炮台,必须隐蔽好,炮兵备足弹药,听令齐射!”
“其二,以逸待劳,挫其锐气。柱子,你率领所有骑兵和精锐步兵,埋伏于月牙湾侧后山林。待倭寇主力被吸引至湾口,与岸防部队激战正酣时,听我号令,从其侧翼或后方突然杀出,专攻其指挥船只或登陆部队的软肋!‘破浪二号’暂不参与正面决战,隐蔽待机,作为奇兵,专司截杀溃逃之敌或攻击敌方旗舰!”
“其三,分化瓦解,乱其军心。老拐叔,你立即通过我们的所有渠道,散播消息:就说‘九鬼大王’许诺的财宝美女,不过是空头支票,意在让其他海盗和倭寇当炮灰。同时,悬出重赏:凡临阵倒戈、或斩杀‘九鬼’及其心腹者,黑石城重重有赏,并保证其安全离去!这联军乃乌合之众,利聚而来,必可利诱而分!”
三条策略,一环扣一环,将防御、反击、攻心紧密结合,充分利用了地利、新式武器和人性弱点。
“诸位,”凌风目光扫过众人,“此战,敌众我寡,但敌骄我慎,敌杂我专。只要我们指挥得当,将士用命,必能让这群乌合之众,葬身于这月牙湾前!”
“遵命!”众将轰然应诺,斗志昂扬。一张无形的大网,已悄然撒向汹涌而来的海盗联军。黑石城迎来了自建成以来,最严峻的一次挑战。
寒冬的烈风卷起滔天白浪,铅灰色的天空低压海面,仿佛预示着大战的来临。近百艘倭寇与海盗的混合船队,如同一片巨大的乌云,在“九鬼大王”的旗舰“怒蛟号”带领下,浩浩荡荡逼近月牙湾。船帆蔽日,刀枪的反光在阴沉的海面上闪烁,声势骇人。
黑石城早已严阵以待。湾口外围的滩涂上,看似零散的防御工事后空无一人,一片死寂。真正的杀机,隐藏在湾口两侧新加固的炮台掩体之后,以及湾内深处蓄势待发的“破浪二号”上。凌风坐镇湾内制高点的指挥所,通过心网与各阵地紧密相连,冷静地观察着敌军的阵型。
“敌军主力呈锋矢阵,直扑湾口!两翼快艇散开,意图迂回包抄!”柱子的声音通过心网传来,他率领的斥候小队在侧翼高地密切监视。
“按计划行事。”凌风指令简洁明确。
倭寇船队见湾口防御“薄弱”,发出阵阵怪叫,加速冲来。“怒蛟号”一马当先,试图强行突入。就在其庞大的船身进入狭窄航道一半时,凌风眼中寒光一闪。
“开火!”
霎时间,湾口两侧沉寂的炮台如同苏醒的巨兽,喷吐出炽热的火焰和浓烟!超过二十门新式青铜炮同时怒吼!实心铁球和新研制的开花弹,带着刺耳的呼啸,划过冰冷的空气,狠狠砸向挤在航道中的敌船!
“轰!轰!轰!”
爆炸声、木头碎裂声、惨叫声瞬间响成一片!首当其冲的“怒蛟号”连中数弹,船体剧烈摇晃,甲板上木屑横飞,一片狼藉。一艘试图紧跟其后的海盗大船更被开花弹直接命中船舷,爆炸引燃了船帆,顿时火光冲天!
倭寇联军被打懵了!他们完全没料到守军的火炮如此密集、精准且凶猛!
“撤退!先退出去!”九鬼大王又惊又怒,慌忙下令。联军船队阵脚大乱,争先恐后地想退出这死亡航道,互相碰撞,乱作一团。
就在此时,埋伏在侧翼山林的柱子,看准时机,率精锐部队猛然杀出!他们并不与敌船硬拼,而是以强弩和火箭,集中射击那些试图靠岸登陆的小艇和混乱中的敌船指挥人员,进一步加剧了敌军的混乱。
“破浪二号,出击!目标,敌旗舰!”凌风下达了关键命令。
一直隐蔽在湾内深处的“破浪二号”,如同离弦之箭,乘着风浪冲出!低矮的铁甲舰身破开海浪,速度远超笨重的木船。在倭寇惊愕的目光中,“破浪二号”无视零星射来的箭矢,径直切入混乱的敌阵,侧舷炮窗打开,露出黑洞洞的炮口!
“左舷齐射!”
“轰!”又是一阵密集的炮火!“破浪二号”的炮火更加精准,重点关照“怒蛟号”和几艘较大的海盗船。锰钢装甲抵挡了大部分反击的箭矢和火铳弹丸,展现出惊人的防御力。
联军彻底崩溃了。前有岸防炮火封锁航道,侧有步兵袭扰,海上又出现这刀枪不入、炮火凶猛的怪船,士气瞬间跌入谷底。一些被九鬼大王胁迫来的小股海盗率先掉头逃窜,引发了连锁反应。
“撤!全军撤退!”九鬼大王见大势已去,肝胆俱裂,在亲卫保护下,驾着受损的“怒蛟号”狼狈逃向远海。
黑石城守军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一场看似必败的防御战,在凌风的精密布局和新式武器的威力下,取得了辉煌胜利!海面上,留下了十余艘燃烧或沉没的敌船,以及无数漂浮的杂物和尸体。
大战的硝烟逐渐散去,月牙湾恢复了暂时的平静,但空气中仍弥漫着硝烟和焦糊的气味。黑石城军民沉浸在巨大的喜悦和疲惫中,清理战场、救治伤员、扑灭残火的工作迅速展开。
此战的收获远超预期。陈大疤带着人兴高采烈地清点着战利品:俘获了五艘受损较轻的中型海盗船,缴获刀枪兵器、弓弩箭矢、粮食补给无数,还捞起了不少敌军慌乱中丢弃的金银细软。更重要的是,俘虏了数百名受伤或投降的海盗和倭寇,其中不乏一些小头目,提供了宝贵的情报。
“风哥儿!发财了!哈哈!”陈大疤独眼放光,“这帮海耗子,家底还挺厚!”
凌风却保持着冷静:“疤叔,抓紧时间修复缴获的船只,补充我军水师。俘虏严加看管,逐一审讯,甄别身份。愿意归顺的,打散编入劳役队;冥顽不灵的,按罪论处。所有缴获登记造册,优先补充军需。”
“明白!”陈大疤领命而去。
老拐则忙着统计伤亡和损耗。此战黑石城方面伤亡不到百人,主要是岸防步兵的轻伤,可谓大获全胜。但火炮发射了大量弹药,需要补充;部分工事被破坏,需要修复。
“风哥儿,此战虽胜,但消耗亦不小。尤其是火药和铜料,库存去了一半。”老拐汇报。
凌风点头:“无妨。此战打出了威风,也检验了我们的新装备。值!接下来,匠作营和炮厂要开足马力,加紧生产。另外,通过商队,加大铜料、硝石、硫磺的采购力度,钱不是问题。”
“是!还有一事,”老拐低声道,“此战动静太大,恐怕……朝廷那边很快就会知晓。”
果然,黑石城以寡敌众、大破倭寇海盗联军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先是传遍北疆,继而通过商旅、驿道,迅速传向了云州,乃至京城!一座边城,不仅顶住了北凉铁骑,如今又在海上重创肆虐沿海的倭寇,这等战绩,想不引人注目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