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琳的报告像一块冰冷的巨石,沉甸甸地压在谢无疾心头,也压在鸦林镇所有核心成员的心头。原本以为只是权力倾轧和局部冲突,如今却骤然被拔高到了关乎整个世界根本秩序的斗争层面。
会议室(兼作战指挥室)内,气氛凝重得可怕。空气中弥漫着刚糊上去的北境详细地图的墨香,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火药和钢铁的气息。
“同源性……” 奥莉薇娅重复着这个词汇,秀眉紧蹙,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光滑的桌面,“这意味着,我们面对的敌人,并非各自为战。静默修会在王都的渗透、安格玛在北方的亡灵大军、凋零教团在阴影里的疯狂仪式……他们很可能听命于同一个意志,或者,至少是在为同一个终极目标服务。”
莉拉握紧了她的长弓,精灵的敏锐让她本能地厌恶这种弥漫的黑暗气息:“如果伊芙琳的判断正确,那么刚铎王都内部早已被腐蚀。我们之前对抗的,不过是这个庞大网络伸向我们的一只触手。”
“不仅仅是触手,” 谢无疾开口,声音低沉。他站在地图前,目光扫过刚铎广袤的疆域,最终落在北方那片被标记为“安格玛”的阴影区域,以及东方“黑森林”的边缘。“静默修会能调动资源在鸦林镇投毒,能影响王都的决策,甚至可能渗透进了摄政王的近臣圈子。他们的根基,比我们想象的更深。而安格玛……他们的亡灵天灾,才是真正能够毁灭文明的力量。”
他回想起马拉斯蒂尔提及的“世界空间结构缓慢崩塌”,以及自己“钥匙”的身份。这一切,似乎都串联了起来。那个隐藏在幕后的“力量源头”,其目的恐怕不仅仅是征服,而是某种更彻底的……毁灭或重塑。
“我们必须调整策略。” 谢无疾转过身,眼神锐利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不能再将王都的保守派简单视为政治对手。他们中的核心,很可能已经是敌人。我们的目标,不能仅限于守住北境。”
“你要插手王都事务?” 奥莉薇娅立刻捕捉到了他的意图,语气带着一丝谨慎的确认。这无疑意味着更大的风险,将直接挑战王国的最高权力结构。
“不是插手,是自保,也是清算。” 谢无疾的声音冰冷,“特拉哈恩和静默修会必须被连根拔起。否则,我们永无宁日,刚铎也将在内忧外患中走向毁灭。法拉米尔王子……或许是我们在王都唯一的希望。”
他顿了顿,看向艾尔薇拉:“加大对王都情报网络的投入,重点监控特拉哈恩勋爵、静默修会已知的据点,以及……所有与北方安格玛有可疑往来的人员。我需要确凿的证据,能将他们钉死在叛国柱上的证据。”
“明白!” 艾尔薇拉眼中闪烁着兴奋与凝重交织的光芒,这项任务艰巨而危险,但意义重大。
“雷克斯,巴瑞克,” 谢无疾看向两位军事指挥官,“整合新占领的石鸦塔和黑沼泽区域,消化降兵,将我们的防线向北、向东推进。按照应对安格玛亡灵军团的标准,加固所有关键隘口和堡垒。哈米尔工坊的产能,优先满足军队的装备更新和特殊弹药补给。”
“是,大人!” 两人齐声领命,神情肃穆。他们知道,真正的战争,或许才刚刚开始。
“伊芙琳,艾莉莎,” 谢无疾最后看向两位技术核心,“继续深入研究这种‘同源能量’。我要知道它的性质、弱点,以及……是否有办法干扰甚至切断它。艾莉莎,你专注于能量的本质和利用方式;伊芙琳,你负责探测、预警和防御方案的开发。”
伊芙琳认真点头,而艾莉莎则只是嘴角微扬,露出一个介于兴趣和嘲讽之间的表情:“有趣的课题。不过,研究这种层次的力量,需要的‘材料’和‘样本’可不会太温和。”
“在不危及鸦林镇安全的前提下,我给你最大的权限。” 谢无疾盯着她,“但记住,艾莉莎,这是合作,不是让你满足个人好奇心的游戏。任何越界行为,后果自负。”
艾莉莎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但眼神深处的研究欲望已然被点燃。
就在鸦林镇这架战争机器开始为更宏大的冲突进行调整时,王都米那斯提力斯,也因谢无疾那份措辞强硬、指控惊人的公函,掀起了轩然大波。
摄政王迪耐瑟二世(假设此世界线存在类似权位的摄政王)面对这份来自北境的控诉,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两难境地。公函中列举的证据虽然无法直接证明特拉哈恩勋爵叛国,但投毒、勾结北境残余、以及科马克那封愚蠢的急件,都让特拉哈恩派系陷入了极大的被动。
朝堂之上,支持谢无疾的法拉米尔王子、贝里昂等南方领主,与以特拉哈恩为首的保守派展开了激烈的交锋。保守派指责谢无疾拥兵自重、诬告大臣、其心可诛。而法拉米尔则力陈北境稳定的重要性,以及静默修会行为的诡异和危害。
最终,在巨大的舆论压力和部分中立贵族的倒戈下,摄政王不得不做出妥协:
第一,召回科马克及其调查团,承认其对北境的调查“有失偏颇”。
第二,下令由法拉米尔王子牵头,组建一个新的、更具公正性的调查团,前往北境核实情况,并“协助”谢无疾男爵稳定边疆。
第三,暂时限制特拉哈恩勋爵参与核心政务,要求其就静默修会相关问题做出解释。
这并非谢无疾想要的彻底清算,但已经是王都在当前形势下能做出的最大让步。它至少暂时剥夺了特拉哈恩利用官方名义对付鸦林镇的权力,并为法拉米尔王子介入北境事务提供了合法性。
然而,所有人都明白,这仅仅是暴风雨来临前短暂的平静。
几天后,当谢无疾接到王都传来的正式公文时,他并没有任何喜悦。他站在重新修葺、更加坚固的鸦林镇城墙上,看着远方隐约可见的、来自王都的新使团旗帜,对身边的奥莉薇娅和莉拉说道:
“看,他们换了一种方式。明面上的刀子收起来了,但暗地里的绞索,恐怕已经准备好了。”
莉拉目光坚定:“无论来的是谁,无论他们用什么手段,我们都会与你共同面对。”
奥莉薇娅则轻轻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发丝,露出一个冷静而睿智的笑容:“至少,我们赢得了宝贵的时间和主动权。接下来,该轮到我们,给这位王子殿下,好好‘展示’一下真正的北境了。”
谢无疾点了点头,感受着左臂封印处传来的隐隐刺痛,以及右拳内那似乎因感受到更大威胁而更加活跃的冰冷能量。
王都的回响已然传来,但更大的阴影正在天际汇聚。他的道路,注定充满荆棘与战火,而他,已别无选择,只能握紧手中的枪,在这魔幻中土的世界里,杀出一条属于自己的生存之路,直至揭开那最终的同源之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