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中心大厦的黄金甲余烬还飘在晨雾里,陆家嘴的玻璃幕墙就出了怪事——本该映着朝霞的镜面,竟浮现出枯山水的纹路,白砂堆成的波浪纹顺着幕墙往下流,连摩天楼的轮廓都透着股盛唐的禅意。地铁2号线的报站音突然卡壳,“下一站,陆家嘴”的末尾掺了段三弦琴的杂音,调子是《霓裳羽衣曲》的残片,听得乘客们面面相觑。
“不是设备故障。”诺亚的虚拟形象突然从路边的智能路灯里钻出来,周身绕着缠成乱麻的数据光缆,铠甲符文闪得像接触不良的灯泡,“沙鹰在给城市植‘历史病毒’,把上海的数字基底改成‘长安’的代码了!”他调出城市大脑的监测数据,屏幕上的现代时空校准曲线,正被一道唐式宫墙纹路强行压弯,“他们想把上海的时间,拨回天宝年间!”
金一诺捏着魂粹银砂的手猛地一紧,掌心的银粒突然活过来似的,自主排列成柄唐代陌刀的形状,刀刃泛着淡金的光,刀柄上还缠着缕虚拟的红绸。副驾的孙洁突然按住仿生眼,眼底的蓝光炸开雪花:“漕运账簿…区块链…叠在一起了!”她的视网膜上,唐代的漕运船只正和现代的货轮在黄浦江面重叠,账本上的“两”“石”单位,正自动换算成“比特币”“元”,“病毒在混淆古今数据,让城市大脑认不出自己是谁!”
最诡异的是元宝。它蹲在电动车筐里,尾巴尖总不自觉地勾出曲线,凑过去一看,竟是《霓裳羽衣曲》的五线谱,连升降调都分毫不差。“喵呜?”小猫歪着头,尾巴顿了顿,又勾出个唐式宝相花的图案,爪子拍了拍金一诺的手,像是在提醒什么。
“线索在江底。”孙洁突然调出黄浦江的声呐图,原本该是淤泥的江床,此刻竟亮着成片的金光,“那些黄金甲碎片没碎,是被沙鹰沉到江底了!”众人立刻联系实验室的潜水器,当机械臂带着摄像头潜入浑浊的江水,屏幕上的画面让所有人倒抽冷气——江底没有淤泥,是用破碎黄金甲铺成的河床,甲片缝隙间缠着密密麻麻的光缆,像血管似的往江底裂谷里钻,紫黑色的能量顺着光缆流动,在裂谷深处聚成团,隐约能看见座宫殿的虚影。
“是兴庆宫的沉香亭!”守白放大画面,手指点着裂谷里的飞檐,“《长安志》里记载过,沉香亭的柱础是莲花形的,和江底那座一模一样!沙鹰在江底复现唐代宫殿,用黄金甲当‘天线’,往城市里灌复古病毒!”
潜水器刚要靠近裂谷,陆家嘴环形天桥的广告牌突然集体跳帧。电子屏上的奢侈品广告消失,换成了暗金色的诏书,字体是唐代的飞白体:
『朕赐万民胡旋舞
子时曲江池见』
字幕下方,路过行人的社交头像正被强制篡改——穿西装的白领套上了唐式襦裙,扎马尾的姑娘头上多了顶幞头,连外卖小哥的头盔都变成了唐代的明光铠样式,头像底下还自动配了句:“臣,恭迎陛下圣驾。”
“曲江池…是世纪公园的人工湖!”金一诺攥紧手中的银砂陌刀,刀刃的光突然亮了几分,“沙鹰把人工湖当‘曲江池’,要让市民跳胡旋舞,抽他们的能量!”易大爷立刻拧动车把,电动车的电瓶经过上次改造,这次没被病毒吸电,反而跑得更快了,车筐里的翡翠平安扣泛着绿光,把路边跳帧的广告牌照得暂时恢复正常。
赶到世纪公园时,湖心岛已被全息投影罩住,花萼相辉楼的虚影浮在湖面,飞檐上挂着虚拟的宫灯,连湖边的柳树都被投影成了唐代的灞桥柳。更吓人的是湖边——无数市民正围着湖心岛跳胡旋舞,动作机械得像提线木偶,有人穿着睡衣,有人还踩着拖鞋,却都转着相同的圈,裙摆和裤脚扫过地面,留下淡淡的数据残影。他们的眼底蒙着层雾,每转一圈,雾就厚一分,清明气越来越淡。
“不能硬拦!”孙洁拉住要冲上去的风四娘,“他们的意识被病毒绑着,强行打断会伤脑子!”易大爷突然拧响电动车喇叭,“嘀嘀”声刺破全息投影的光罩,车把上的蜜蜡串在声波中炸开暖光,落在几个舞者身上——那几个市民的动作顿了顿,眼底的雾散了点,嘴里喃喃着:“我…怎么在跳舞?”
“姑娘!看他们脚踝!”易大爷指着舞者的运动鞋,鞋底深处竟藏着个小金铃,用红绳系在脚踝上,金铃随着舞步“叮当作响”,每响一声,就有缕淡紫的能量从舞者身上飘出来,往湖心岛的投影里钻,“是这玩意儿在抽能量!沙鹰把金铃当‘能量泵’!”
守白突然举起速写本,新画的《镇魂录》阵图投射在湖面上:“用梧桐叶!《镇魂录》说‘以乐破咒,以叶为弦’!”她调出共享单车的定位系统,屏幕上的单车光点连成线,正好绕着世纪公园画了个圈,“把鎏金缠枝纹和单车定位结合,拼个‘破阵琵琶’!”
金一诺立刻将银砂陌刀抛向空中,银粒散开,顺着共享单车的定位线飘过去。守白则对着湖面大喊:“梧桐叶!落!”公园里的梧桐叶突然集体脱离枝头,像绿色的蝴蝶,在空中拼成柄巨大的琵琶虚影,琴弦是鎏金缠枝纹,琴身是单车定位的光点,连琴头都雕着个迷你的翡翠平安扣。
“风四娘!断金铃!夜无痕!护舞者!”陆研新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他带着实验室的人正在外围清沙鹰的余党,“我已经让诺亚黑进公园的广播系统,一会儿放《茉莉花》,用现代音乐冲散复古病毒!”
风四娘的声波刀突然劈开水面,刀光扫过舞者的脚踝,金铃“叮”地断开,红绳飘在湖面上,化作数据碎片消失了。夜无痕的弩箭射向湖心岛,箭簇裹着赤阳砂,砸在花萼相辉楼的投影上,炸开一团金光,把投影震得扭曲。失去金铃控制的舞者们动作慢下来,却突然集体转向湖心岛,瞳孔里浮现出相同的绿色倒计时——71:59:59,距离中元节灯光秀,还剩71小时。
元宝突然“扑通”跳进湖里,溅起一圈水花。众人正担心它,小猫却叼着半片鎏金甲从水里钻出来,甩了甩身上的水,把甲片放在金一诺面前。甲片内侧蚀刻着两行小字,是唐代的楷书,却透着股诡异的现代感:
『万国衣冠拜冕旒
今宵数据化冕旒』
“他们要在中元节,让整座城市的人当活祭品!”金一诺攥紧甲片,指节泛白,“把所有人的数据化,献给虚冥,让虚冥借‘长安’的壳,在上海复活!”
太阳渐渐升高,黄金甲的余烬在朝阳中彻底消散。金一诺蹲在湖畔收拾银砂,指尖突然碰到个硬东西——是个缠着红绳的U盘,红绳和易大爷车把上的一模一样,显然是城隍庙求的平安绳。她把U盘插进终端,屏幕上先跳出段乱码,随后浮现出夜莺的虚影,她穿着唐式襦裙,脸上带着微笑,对着镜头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画面切换成串坐标:静安寺地下防空洞。
“是夜莺留下的!”孙洁的仿生眼亮起来,“她肯定在防空洞里藏了对抗复古病毒的方法!”易大爷把电动车开到湖边,车筐里的翡翠平安扣还在泛着光:“走!去静安寺!我年轻时在那附近摆过摊,防空洞的入口我熟,藏在棵老梧桐树下!”
众人往静安寺赶时,世纪公园的梧桐叶还飘在空中,破阵琵琶的虚影渐渐淡去,却在湖面留下圈淡金的光纹。路过的市民揉着脑袋,对刚才跳胡旋舞的事毫无记忆,只觉得头晕乎乎的,街边的早餐摊飘来豆浆油条的香味,和江底沉香亭的虚影、空中的唐式宫灯,拼成了幅荒诞又温暖的画面——沙鹰想把上海改成“长安”,却忘了,这座城市最硬的骨头,从来都是藏在烟火气里的。
元宝蹲在电动车筐里,爪子扒着半片鎏金甲,突然对着通讯器叫了一声,陆研新的声音立刻传来:“怎么了?”小猫用爪子拍了拍甲片上的“中元节”三个字,又指了指远处的上海中心大厦——那里的灯光秀设备正在调试,不知情的工作人员,还在往灯箱里装唐代的宫灯模型,完全没察觉,一场关乎整座城市的“古今大战”,已悄然进入倒计时。
《江底长安记》
——世纪公园的金铃与叶
玻璃幕墙渗着枯山水的纹
地铁报站 掺了三弦的魂
沙鹰把上海的年轮 往天宝年间拨
银砂却自己 凝成陌刀的痕
黄浦江底 黄金甲铺成河床
光缆缠着紫黑的魂 往裂谷里淌
沉香亭的虚影 在浊水里晃
像盛唐的月光 被数据绑
环形天桥的诏书 染着飞白的烫
市民的头像 套上襦裙的慌
胡旋舞转着 金铃抽着光
眼底的清明 一圈圈凉
易大爷的喇叭 炸出蜜蜡的暖
梧桐叶飞成 破阵的琵琶弦
声波刀断了红绳 弩箭破了幻
倒计时在瞳孔 亮成绿的芒
江底的甲片 刻着古今的谎
要把万国衣冠 化成数据的殇
而夜莺的U盘 缠着城隍庙的红绳
在防空洞的暗里 藏着破局的光
晨雾散时 豆浆香漫过湖岸
唐式的宫灯 还在灯箱里亮
可梧桐叶记得 蜜蜡串记得
那些没被篡改的 烟火的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