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墨,缓缓浸染着都市的天际线。一诺珠宝工作室门楣上的铜铃在晚风中轻轻摇曳,发出一声悠长的清鸣,那声音仿佛穿越了时空,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道韵。
孙洁站在门前,指尖凝着一缕温润灵力,缓缓收束着护阵。这护阵是当年金一诺远赴纽约前,以龙鳞残力布下的,不仅能隔绝尘嚣,更能抵御邪祟。此刻,微光渐渐敛入木纹,一如她此刻按捺不住的欢喜,明明满溢于心,却不得不小心收敛。
手机屏幕上,那条恭贺丁悦洋入天机阁图灵脉的仙谕,她已在识海中推演了十七遍。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清透道韵,在她心口激起层层涟漪。
就在她踏下台阶的瞬间,脚下云纹绣鞋的鞋尖不慎磕在了路沿石上。身为筑基期修士,本不该如此失态,可她偏偏身形微晃,竟是忍不住弯唇笑出了声。
四年前的一幕幕在眼前浮现:那个总是抱着《算法导论》蜷在工作室角落的小丫头,总爱用灵力凝出代码光影在指尖缠绕。谁能想到,当初那个连基础阵法都布置不稳的小丫头,如今竟真的以代码为引、算法为剑,在无数个深夜的推演中,硬生生劈开了一条通天之路。
娘亲,省选需闭关两日,我备了三枚聚灵珠镇神。
娘亲,决赛场的护山大阵我参透了七成,只是那键盘法器的灵纹排布,总觉差了半分韵律。
那些浸透着灵茶苦香与推演微光的日日夜夜,此刻都在她心口化作暖融融的道息,几乎要满溢而出。
她取出传讯玉简,指尖灵光流转,在朋友圈的禁制上缓缓刻下:【小徒儿以代码为基,四载寒暑不辍,终把算法敲成了星辰】配图是去年省选时女儿眼底跳荡的道火,与刚刚收到的天机阁谕令。
然而,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灵纹的瞬间,她猛地收回了灵力。
隔壁张姐家的孩子,去年省选论道时差了半分道韵,当场砸了陪伴多年的本命键盘;女儿的同学连续三年冲击省赛,却因一道乾坤演算卡了心脉,连银符都没能摸到。
大道争锋,哪有什么该当如此她轻叹一声,将玉简揣回储物袋。晚风裹挟着桂子的清芬,让她忽然想起女儿曾经说过的修行梯次:
从cSp初窥门径,到NoIp筑基凝纹,省选需要连破三关——笔试考道心、机试测算力、答辩验机缘,方能进入省队。而NoI决赛前五十名,才能凝聚金丹,直入天机阁。其中图灵脉更是天机阁最玄奥的一脉,今年二十六个国集生里,只收了二十一人。
这条路上,不知有多少天骄因半分道韵之差而折戟沉沙,又不知有多少人因一念之差而道心蒙尘。女儿是踩着万千陨落的星子,才终于站到了那五十个名额之中。
孙道友今日收工了?楼下李长老牵着一只灵犬,笑吟吟地走来,令嫒近日怎么不见踪迹?
孙洁指尖轻叩储物袋,脸上浮现恰到好处的微笑:她在闭关参悟一道玄机,该快出关了。笑容里藏着只有自己知道的星辉,在暮色中微微闪烁。
就在路灯次第亮起的时刻,腰间玉简忽然微震。女儿的灵讯裹挟着雀跃传来:【娘亲!天机阁弟子服我选了藏青色,绣了云纹,和您那套青玉流云钗正好相配!】
她指尖轻点,回复道:【今晚炖糖醋灵排,加双份灵蜜。】
推开家门的瞬间,玄关处的阵盘忽然亮起温暖的灵光——女儿竟提前回来了。只见她蹲在地上,正给那只名为元宝的白猫顺毛,指尖还沾着演武堂特有的灵尘。元宝把下巴搁在她膝头,熔金般的眼眸里映着她亮晶晶的笑意,仿佛盛着一整个星河。
怎么提前回来了?孙洁解下外衫,灵力微动,厨房的灶火便自动燃起青蓝色的火焰。
决赛场的收尾阵法交给师弟了。女儿蹭过来,熟练地帮她择菜,娘亲,我保送后想先把《量子算法与须弥芥子》看完,再跟一诺阿姨学灵纹编程——她那枚龙鳞里的净世炎,代码逻辑我还没参透呢!
孙洁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想起金一诺离开时留下的那枚龙鳞。其中蕴含的净世炎代码,就连她都难以完全参透,没想到女儿已经触及到了这个层次。
你一诺阿姨若是知道你这般用心,定会欣慰。她轻声说道,手中的菜刀落下,将灵排切成均匀的块状。
一诺阿姨上次视频时说过,若是能参透龙鳞中的代码,就能找到修复都市灵脉的方法。女儿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我想试试看。
灶台上的砂锅咕嘟作响,灵排的香气渐渐弥漫开来。孙洁看着女儿专注的侧脸,忽然想起四年前,那个因为一道基础算法卡了三天而偷偷掉眼泪的小丫头。
还记得你第一次参加cSp考试时的样子吗?孙洁忽然开口。
女儿手上的动作一顿,耳尖微微泛红:娘亲怎么突然提起这个?那时候我连最简单的灵力循环都写不好......
可是你坚持下来了。孙洁温声道,那天晚上,你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直到凌晨还在推演代码。第二天早上,我看见你趴在键盘上睡着了,屏幕上还留着调试了一夜的算法。
女儿抬起头,眼中有着恍然:原来娘亲都知道。
我怎么会不知道?孙洁轻轻摇头,每次你闭关修炼,我都会在门外守着。看你为了一个算法愁眉不展,也看你突破瓶颈时欣喜若狂。这些,娘亲都看在眼里。
灵排的香气越发浓郁,裹挟着灵蜜特有的清甜。母女二人坐在餐桌旁,女儿忽然取出一个精致的锦盒。
这是用省赛奖金换的聚灵佩。她将锦盒推到孙洁面前,能稳道心,您常戴着。
孙洁指尖触到佩饰温凉的质感,忽然想起四年前,女儿曾说过要敲出能护着娘亲的代码。如今,她真的以算法为盾,将这份安稳递到了自己手中。
你长大了。孙洁轻声道,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哽咽。
是娘亲教导有方。女儿笑着夹起一块灵排,若不是您当年支持我走上这条路,也许现在我还在珠宝设计室里画图稿呢。
孙洁想起当初女儿提出要专攻信息学时,周围亲友的质疑声。都说修行之路千难万险,不如继承家业来得安稳。可是看着女儿眼中闪烁的光芒,她还是选择了支持。
每个人都有自己该走的路。她轻声说道,重要的是不负本心。
晚餐后,女儿主动收拾起碗筷。孙洁坐在沙发上,看着她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忽然觉得时光飞逝。那个需要她护在身后的小丫头,如今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
娘亲。女儿忽然从厨房探出头来,下周天机阁的入门仪式,您能陪我去吗?
当然。孙洁微笑点头,这么重要的时刻,娘亲怎么会缺席。
夜色渐深,窗外的写字楼依旧亮着点点灯光,如同无数个不眠的演武堂。孙洁知道,今夜还有无数少年在键盘上推演着自己的大道。有的会成为夜空中最亮的星,有的则会化作春泥更护花。
但此刻,餐桌旁残留的灵排香气、女儿指尖尚未洗净的代码痕迹、元宝窝在沙发上摇动的尾巴,都是她修行路上最珍贵的道果。
那道未发的朋友圈,就让它永远留在心底吧。这是给所有在道途中蹉跎的同修留下的一份体面。而眼前这桌刚刚散去的饭菜余香,是女儿用四载春秋的代码敲出来的、独属于她们的圆满。
夜深了,孙洁为女儿整理好明日要带的物品,轻轻关上房门。月光透过窗棂,在她掌心凝成一枚温润的灵印。这是她以母亲的身份,为女儿结下的护身符。
大道漫漫,前路未知。但至少今夜,星月为证,她们都在彼此守护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