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华灯初上。
“奇物御兽护理店”结束了喧闹的一天，卷帘门拉下，将城市的繁华与喧嚣隔绝在外。店内，苏洛正美滋滋地清点着今天的收入，尤其是直播探“龙宫”带来的巨额打赏分成，让他笑得合不拢嘴。
亮亮则在柜台旁，宝贝似的抱着那枚月华灵珠蹭来蹭去，七彩琉璃珊瑚被苏洛小心地收了起来，准备以后镶嵌在店里当镇店之宝，或者关键时刻拿去换大钱。
“亮亮，看到没！这就是知识变现…啊不，是冒险变现！”苏洛得意地揉着亮亮的脑袋，“虽然过程刺激了点，但收获巨大啊！等老爹我再多直播几次…”
话还没说完，店内的空间毫无征兆地凝固了。
不是错觉，是真正的凝固！空气不再流动，声音彻底消失，连窗外路过的车灯光束都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定格在穿透窗帘缝隙的那一刻。时间与空间在这一刻陷入了诡异的静止。
苏洛脸上的笑容僵住，亮亮也瞬间停止了玩闹，警惕地竖起脖子，鳞片微微炸起，喉咙里发出不安的低吼。
一股难以形容的、浩瀚如渊的威压悄然弥漫开来，充斥着小店的每一个角落。在这威压面前，苏洛感觉自己渺小得如同尘埃，连呼吸都变得极其困难，体内一阶后期的灵力如同被冻结般难以运转。
柜台上的青玉碗盏内，那狐族真灵光点更是吓得瑟瑟发抖，光芒都黯淡了几分。
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店铺中央。
来人身着玄色龙纹常服，面容威严，头角峥嵘，正是东海龙王！他负手而立，面色平静，但那双深邃如星海的眼眸中，却跳跃着压抑的怒火。他的目光先是落在亮亮身上，看到小家伙健健康康，实力还提升到了二阶初期，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缓和。
但当他看到亮亮爪子抱着的、明显刚从海里捞上来还带着浓郁东海气息的月华灵珠，再联想到今天手下汇报的、那个在东海边缘咋咋呼呼搞什么“直播”、还胆大包天窥探龙宫外围的混账人类…
龙王的目光缓缓移到了苏洛身上。
平静的目光，却比任何刀剑都更具压迫感。
苏洛头皮瞬间炸开，冷汗唰地一下就湿透了后背。他感觉自己就像被史前巨兽盯上的小白兔，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勇气都没有。
“父…父王…”亮亮弱弱地叫了一声，试图跑过去蹭蹭老爹求情。
龙王没看它，只是轻轻一抬手。亮亮周围的空间微微波动，小家伙顿时被困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发出焦急的呜呜声。
“呵。”龙王终于开口了，声音平淡，却带着让空间都震颤的力量，“本王倒是小瞧你了。”
“不…不敢…龙王陛下…晚…晚上好…”苏洛舌头打结，差点咬到自己。
“晚上好？”龙王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托你的福，本王的东海龙宫，今晚在你们人界的一个什么…‘直播平台’上，可是出了名的好。”
苏洛：“！！！”完蛋！正主找上门来了！还什么都知道了！
“陛下！误会！天大的误会！”苏洛求生欲瞬间爆棚，语无伦次地解释，“那都是节目效果！特效！对！都是假的！为了赚点生活费，养活您儿子…绝对没有对龙宫不敬的意思！亮亮可以作证！”
“嗷呜嗷呜！”亮亮在一旁拼命点头附和。
“节目效果？特效？”龙王缓缓踱步上前，每走一步，苏洛感觉身上的压力就重一分，“用本王儿子的安危去做你的‘节目效果’？引诱它去深海险地为你攫取灵材？这就是你所谓的‘战略合作’和‘精心培育’？”
龙王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在苏洛脑海中炸开：“你可知那海沟深处沉睡着什么？若非巡海将军认得亮亮的气息，及时传讯于本王，你以为你还能好端端站在这里数钱？！”
轰！
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瞬间攫住苏洛，将他整个人提溜到半空中，然后猛地一甩！
啪叽！
苏洛像个破麻袋一样被拍在了墙上，缓缓滑落…还没等他摔实在，又被一股力量拎起，再次拍向另一面墙！
砰砰砰砰！
苏洛如同一个人形沙包，在小店有限的空间里被无形的大手来回抽打，速度飞快，撞得墙壁咚咚作响。他根本毫无反抗之力，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快散架了，眼冒金星。
“陛下饶命！啊！金主爸爸！投资方！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哎哟！”苏洛惨叫连连，试图用称呼唤醒对方的“投资情谊”。
“金主爸爸？”龙王动作一顿，眉头紧锁，显然对这个称呼感到极其不适甚至恼怒，“本王看你就是欠收拾！好的不教尽教坏的！亮亮才跟你多久，就学会偷自家东西了？！”
啪！力道更重了几分！
“嗷！误会啊！是见面礼！亮亮说是见面礼！啊呸！”苏洛口不择言。
“见面礼？本王怎么不记得送过这等‘见面礼’？！”龙王气笑了，下手更狠。一时间，店铺里只听到苏洛的惨叫声和身体与墙壁的亲密接触声。
亮亮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却被空间屏障挡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哀鸣。
过了好一会儿，龙王似乎是打累了（或者单纯是觉得有失身份），终于停了下来。
苏洛像一摊烂泥似的从墙上滑落，然后被一股力量倒着吊在了房梁上。此刻他鼻青脸肿，满头是包，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模样凄惨无比，只剩下哼哼的力气。
龙王整理了一下并不凌乱的衣袖，瞥了一眼倒吊着的苏洛，冷哼一声：“哼，若非看在你确实让亮亮有所成长，未曾虐待于它，还有点用的份上，本王早把你扔去喂深海巨妖了！”
苏洛闻言，艰难地抬起肿成缝的眼睛，有气无力地嘟囔：“谢…谢陛下不杀之恩…只卖艺…不卖身啊…”
“……”龙王额头青筋微跳，强忍着再把他揍一顿的冲动。他发现自己跟这个人类小子交流，很容易血压升高。
他不再理会倒吊的苏洛，走到亮亮面前，撤去了空间屏障。亮亮立刻扑进老爹怀里，呜呜咽咽地蹭着，似乎在给苏洛求情。
龙王检查了一下亮亮的身体状况，脸色稍稍缓和：“根基还算扎实，力量掌控也马马虎虎。看来那小子虽然混账，倒也没完全荒废你的修行。”
他沉吟片刻，屈指一弹，一道柔和的金光没入亮亮体内。
“这道龙元之力，你好生吸收，可助你稳固境界，激发血脉。” 接着，他又瞥了一眼柜台上的青玉碗盏，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九尾天狐的残魂？你小子机缘倒是不浅…罢了。”
他又弹出一道细微的、蕴含着月华之力的流光，融入碗盏之中。碗盏内的真灵光点顿时光芒大盛，舒适地翻滚起来，修复进度猛地提升了一截。
做完这一切，龙王才重新看向倒吊着的、正在哼哼唧唧的苏洛。
“小子，”龙王的声音恢复了威严，“本王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赚钱也好，直播也罢，但给本王记住两点！”
“一，绝对保证亮亮的安全！若有下次，决不轻饶！” “二，莫要再打东海的主意！更不得借龙宫之名哗众取宠！否则…”
龙王没有说下去，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
哼声不大，却让苏洛浑身一颤，连忙保证：“遵命！陛下！保证完成任务！绝对不敢了！”
龙王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最后摸了摸亮亮的脑袋，身形缓缓变淡，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消失不见。
随着他的消失，店内凝固的空间瞬间恢复正常，窗外的车流声再次传入耳中。
扑通！
苏洛从房梁上掉了下来，摔在地板上，疼得龇牙咧嘴。
“哎哟喂…这金主爸爸的‘问候’也太热情了…”他揉着浑身酸痛的身体和脸上的包，欲哭无泪。
亮亮跑过来，担心地舔了舔他的脸。
“没事没事…”苏洛抱着小家伙，叹了口气，“看来这直播内容得换换了…龙宫这流量，蹭不得啊…”
虽然被揍得很惨，但看着实力提升的亮亮和修复进度大涨的小狐狸，又摸了摸怀里那枚实实在在的月华灵珠…
苏洛觉得，这顿打，好像…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就是有点疼。
他龇牙咧嘴地扶着柜台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角落的穿衣镜前。镜子里的人鼻青脸肿，额头、眼角、嘴角都是乌青，脑袋上还顶着几个新鲜出炉的包，活脱脱一个猪头成精。
“嘶…龙王老爷子下手可真黑啊…”苏洛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额角的包，疼得直抽冷气。这还是有修为在身，体质远超常人的情况下，要是换做以前，估计直接就得进IcU了。
亮亮叼来药箱，用脑袋拱着他的手，金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愧疚和担心。
“没事没事，不怪你。”苏洛接过药箱，拿出活血化瘀的药膏涂抹起来，冰凉的感觉稍微缓解了火辣辣的疼痛。他一边涂药，一边回想起龙王刚才的话和那股恐怖的威压，依旧心有余悸。
“保证安全…不得借龙宫之名…”他喃喃自语，看来以后直播的尺度得好好把握了，作死也要有限度，龙王的底线是亮亮和龙宫的声誉。
不过…
他的目光扫过柜台。那枚月华灵珠在灯光下流淌着温润的光泽，旁边的青玉碗盏内，小狐狸的真灵光点比之前凝实明亮了许多，显然龙王最后弹入的那道月华之力好处巨大。再感受一下体内，虽然浑身疼，但经脉似乎在那番“捶打”下隐隐拓宽了一丝，灵力运转反而更顺畅了点？
最重要的是…
他拿起手机，点开直播平台的收益后台。尽管直播中途强行关闭，但“直播探龙宫”带来的热度是现象级的。打赏分成、新增的关注、以及后续发酵带来的潜在客流…
屏幕上显示的数字让他呼吸一窒。
扣除平台分成后，单单是这一场直播的打赏收益，竟然高达 二十八万 华夏币！
再加上今天店铺正常的护理、售卖材料收入大概五万块…
苏洛的手指有些颤抖地点开手机银行App，查询贷款账户。
总债务：5,000,000 元 已偿还：870,000 元 剩余债务：4,130,000 元
一天！仅仅一天！他就还掉了接近 三十三万 的债务！距离百万大关仅一步之遥！照这个速度下去…
巨大的喜悦和成就感瞬间冲淡了身体的疼痛和刚才的恐惧。脸上火辣辣的包仿佛也不那么疼了，甚至有点…荣耀的勋章的感觉？
他小心地收好那枚月华灵珠（这东西太扎眼，暂时不能卖），又将七彩琉璃珊瑚锁进柜子深处。然后抱起亮亮，使劲揉了揉它的脑袋（避开自己的伤处）。
“亮亮！看到没！咱们发啦！”苏洛的声音因为嘴角的伤而有些漏风，但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虽然过程惊险了点，付出了一点小小的代价…但结果是好的！非常好！”
亮亮似乎也被他的情绪感染，忘记了刚才的惊吓，欢快地用尾巴拍打着他的手臂：“嗷呜嗷呜！”
苏洛抱着小家伙，看着手机银行里那显着减少的债务数字，又看了看镜子里自己凄惨但眼神发亮的脸，一股“值了”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小声地、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得意和作死之魂，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嘀咕道：
“啧…赚了这么多…下次…嗯…得换个更稳妥的‘节目效果’…”
“不过…这顿打没白挨…血赚…”
“下次…咳…只要计划周详点…应该…或许…大概…”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但眼神却越来越亮，显然那“下次还敢”的念头只是在寻找更安全的实施方式，并未被完全扑灭。
毕竟，偿还巨额债务和快速提升实力的诱惑，实在太大了。而游走在危险边缘攫取资源，似乎已经成为他快速崛起的一种途径。
只是不知道，下次他再整出什么“大活”时，前来“问候”的会是谁？又会是怎样一番“爱的教育”了。
苏洛嘿嘿一笑，牵动了嘴角的伤，又疼得龇牙咧嘴，但脸上的笑容却怎么也止不住。
痛，并快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