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安安织的?”
韩奶奶拿起那副护膝,手感柔软厚实,她摩挲着上面细密的纹路,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这孩子她自己在那头,天寒地冻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冻着手,还惦记着我们这两个老家伙的腿脚。”
韩老爷子也凑了过来,拿起那副深灰色的手套,套在自己布满老茧的大手上试了试,大小竟然正合适!
他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嘴里却还硬撑着:“哼,小丫头片子,还算有良心,没白疼她!”
“爸,妈,您们再看看这个。” 韩远山适时地将那两张照片递了过去。
当两位老人的目光落在照片上时,客厅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韩奶奶戴着老花镜,几乎是抢一般地拿过那张韩安禾的单人照,凑到灯下仔细地看。
看着照片上孙女红润的脸颊、明亮的眼眸和那灿烂的笑容,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簌簌地落了下来,滴落在照片的玻璃纸上。
“好……好……我的安安……长大了,也长好了……这气色,多好啊……”
她哽咽着,反复摩挲着照片,仿佛能透过冰凉的玻璃纸触摸到孙女温暖的脸庞。
韩老爷子也拿着那张合照,看得目不转睛。
他看着孙子挺拔的身姿,看着孙女如花朵般绽放的笑颜,尤其是韩安禾眉宇间那股子蓬勃的生机,让他一直悬着的心,彻底放回了肚子里。
他深吸一口气,将涌到眼眶的热意逼了回去,重重地拍了一下大腿,声如洪钟:
“好!像我韩天石的种!在哪里都能扎根,都能活得精神!”
韩老爷子严肃的嘴角也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眼里满是骄傲和欣慰。
但他更惦记着那封家书,催促儿子:“远山,信呢?快念念!孩子们在信里都说什么了?”
“对对,念信!” 韩奶奶也连忙催促。
韩远山这才从怀里掏出那封被捂得温热的家书,清了清嗓子,在父母期盼的目光中,就着温暖的灯光,一字一句地读了起来。
韩安禾活泼俏皮的字迹仿佛带着声音,将他们在东北乡下的生活点滴——有趣的、辛苦的、温暖的——娓娓道来。
当听到姐弟俩一起上山捡山货,韩老爷子满意地点点头:“嗯,知道自力更生,不错。”
当听到韩安禾描述年底赶集的热闹,韩奶奶笑得合不拢嘴:“这孩子,还是这么爱凑热闹。”
当听到他们和知青点的同伴相处融洽,互相照顾时,老两口都松了口气。
当韩远山念到韩安禾特意强调自己身体很好,让爷爷奶奶千万不要担心,也遥祝爷爷奶奶身体健康时。
韩奶奶的眼泪又涌了出来,连声说:“好孩子,都是好孩子……”
信不长,却像一股温暖的泉水,流淌进这间将军楼里,驱散了长辈们心中积攒了许久的阴霾和担忧。
信读完了,韩老爷子小心翼翼地将信纸折好,放进自己贴身的口袋里。
他大手一挥,声音洪亮,带着前所未有的轻松和喜悦:
“好!今天是个好日子!老婆子,把安安织的手套护膝收好!远山,小蓉,把孩子们寄来的山货、腊肉都拿出来!今晚咱们的年夜饭,就吃孩子们寄来的东西!也让咱们尝尝,黑土地养出来的好东西是什么滋味!”
这个除夕夜,韩家小楼里充满了欢声笑语,那来自遥远黑省的包裹和信件,成了最好的年夜礼。
让这个因为分离而略显冷清的家,重新被浓浓的亲情和踏实的幸福感所包围。
韩老爷子甚至破例,让韩远山开了一瓶存放多年的好酒,说要为远在黑省的孙儿孙女,遥祝一杯。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唤醒了黑省乡村的大年初一。
尽管天寒地冻,积雪未融,但村子里却比往日喧嚣了数倍,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味,饭菜香和浓浓的年味儿。
家家户户都早早开了门,穿着一年到头最好、最干净的衣裳,脸上带着淳朴热情的笑容,开始走家串户,互相拜年道贺。
韩安禾也起了个大早,特意从衣柜里选了一件正红色的盘扣棉袄换上。
这红色极其纯正,衬得她肤白如雪,乌发如云。
许是灵泉滋养,又或许是这乡间水土和劳动的淬炼,她身量似乎抽高了些。
原本略带稚气的眉眼彻底长开,五官愈发精致明艳,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一双杏眼流转间灵气逼人。
那件红袄不仅不显俗气,反而将她整个人都映照得如同一株迎雪怒放的红梅,娇艳又带着勃勃生机。
她推开房门,早已等在院中的韩安珩闻声回头。
晨光熹微中,他看着款款走来的姐姐,不由得怔住了。
不过一个年节的功夫,姐姐仿佛一夜之间又长开了些许,褪去了最后一丝稚气,眉眼愈发精致。
那双杏眼顾盼间流光溢彩,配上那身红装,在这清冷的冬日早晨,美得仿佛雪地里走出的精灵,不可方物。
韩安珩心里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骄傲,挺直了腰板,暗自想着:这十里八乡,不,就算是整个黑省,也绝对找不出比他姐姐更俊的姑娘了!
“姐,你今天真好看!”韩安珩憨憨地笑着,由衷地赞叹。
韩安禾被他直白的夸奖逗笑了,伸手替他理了理衣领:“我们安珩今天也精神得很!走吧,别让颜姐她们等急了。”
东院的四人汇合后,便一起往村里热闹处走去。
他们东院这几个人,因为为人处事大方得体,又肯下力气干活,加上有大队长媳妇姚春花明里暗里的照应和夸赞,跟村里大部分人家的关系都处得不错。
这大年初一上门拜年,是礼节,也是维系情分。
他们先去的第一家自然是大队长段定国家。
院子里已经扫出了一条干净的小路,门上贴着崭新的对联和福字。
一进门,就感受到一股热腾腾的过年气息。
已经有不少来拜年的村民,熙熙攘攘,充满了欢声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