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穿透西域的薄雾，将于阗城邦的琉璃瓦染成金红色。沈砚秋勒住马缰，望着远处矗立在绿洲边缘的城邦城墙——夯土与砖石混合砌成的城墙高达四丈，墙上绘着西域特有的缠枝纹图案，城门口的胡杨木幡旗随风飘动，绣着城邦的雄鹰图腾。骆驼商队的铜铃声在晨光中清脆作响，身后的驼队载着中原的丝绸、茶叶与瓷器，是她特意为出使西域城邦准备的礼物。
“砚秋，于阗城邦气候干燥，你先喝口水润润喉。”顾长风策马上前，递过一个羊皮水囊，他一身青色长衫外罩浅褐短打，药箱斜挎在肩头，沿途已为几名随行护卫处理过风沙吹裂的伤口。“昨夜秦十三传来消息，说域外势力的探子也在向于阗方向移动，我们此次出使，既要巩固联盟，也要留意他们的动静。”
沈砚秋接过水囊，指尖触到他温热的掌心，心中一安。她仰头饮了两口清水，目光扫过城门口往来的商旅：“于阗是西域城邦的核心，城主尉迟烈向来重视商道安全，此次《北庭商道安全盟约》能得到他的支持，其他城邦自然会纷纷响应。只是西域城邦彼此间偶有利益摩擦，我们需谨慎协调。”
说话间，城门口走出一队身着银甲的城邦士兵，为首的是一位留着络腮胡的将领，看到沈砚秋一行，立刻上前拱手行礼：“沈首领、顾先生，城主已在府中等候多时，小人奉命前来迎接。”
跟着将领进入城邦，街道两旁的商铺鳞次栉比，西域商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铺面上摆着琳琅满目的商品：于阗的羊脂玉、疏勒的地毯、龟兹的乐器，还有中原商队运来的纸张与笔墨，各色货物相映成趣，尽显丝路交融的热闹景象。沈砚秋一边走，一边留意着街道上的动静，偶尔有身着异域服饰的陌生人驻足观望，她便不动声色地让护卫留意其行踪。
于阗城主府建在城邦中心，庭院里种着西域特有的无花果与石榴树，枝头挂满了果实。城主尉迟烈是个年约四十的男子，身着锦缎长袍，腰间系着玉腰带，见到沈砚秋与顾长风，亲自起身迎接：“沈首领远道而来，一路辛苦。顾先生医术高明，前几日我城邦有牧民误食毒草，多亏先生派来的学徒救治，感激不尽。”
“城主客气了。”顾长风拱手回礼，“救治病患本是分内之事，我已带了些解蛇毒、治风寒的药材，稍后让学徒送到城邦医署，聊表心意。”
宾主落座后，尉迟烈屏退左右，直言道：“沈首领此次前来，想必是为了北庭商道联防之事。《北庭商道安全盟约》我已看过，只是其他城邦仍有顾虑——龟兹担心商道改线影响其贸易收益，疏勒则希望中原商队能优先供应粮草，毕竟去年的旱灾让他们损失不小。”
沈砚秋早有准备，从怀中取出一卷商道地图，铺开在案几上：“城主顾虑的是。我已拟定新的商道路线，从北庭堡垒出发后，经疏勒东侧的绿洲绕行，既不影响龟兹的商站收益，也能让疏勒就近获得粮草补给。此外，中原商队将在疏勒建立物资中转站，由罗衣负责调配粮草与货物，各城邦可按需求提前报备，我们会优先保障联盟成员的物资供应。”
她指尖在地图上的中转站位置一点，继续道：“不仅如此，顾先生将在各城邦设立医疗点，培训当地牧民学习急救之术，若遇战事或疫病，也能相互支援。”
顾长风补充道：“我已整理出简易的医疗手册，用中原与西域文字对照书写，涵盖外伤包扎、风寒防治等常见病症的治法，届时会分发给各城邦。”
尉迟烈看着地图上详尽的规划，又听闻医疗支援的举措，眼中露出赞许之色：“沈首领考虑周全，此举确实能解各城邦的燃眉之急。只是龟兹城主墨离性子执拗，他此前因商道利益与疏勒有过争执，未必会轻易同意。”
“我打算今日午后便前往龟兹。”沈砚秋道，“龟兹以乐舞与石窟闻名，商队带来了中原的宣纸与颜料，想必能投墨离城主所好。顾先生，你留在于阗，与尉迟城主商议医疗点的选址事宜，再联络疏勒城主，敲定物资中转站的细节。”
顾长风点头应下，又叮嘱道：“龟兹路途较远，沿途多是戈壁滩，你务必带足护卫，若有任何动静，立刻用烽烟传讯。我已将创伤药分装成小瓶，你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他从药箱中取出一个锦盒，里面装着几瓶药膏与伤药，仔细交到她手中。
沈砚秋接过锦盒，感受到他话语中的关切，轻声道：“你也保重，若遇到域外势力的探子，切勿贸然行动，等我回来再从长计议。”
午后，沈砚秋带着十名精锐护卫与驼队，朝着龟兹方向出发。戈壁滩在烈日下泛着白光，远处的沙丘连绵起伏，像金色的波浪。偶尔能看到几株耐旱的胡杨，枝丫扭曲地伸向天空，为这片荒凉的大地添了几分生机。护卫们牵着骆驼，脚步稳健地行走在沙路上，驼铃之声在空旷的戈壁中回荡。
行至中途，忽然看到前方沙丘后有几个人影闪动，沈砚秋立刻示意护卫戒备。不多时，几名身着西域服饰的骑手疾驰而来，为首的正是龟兹城主墨离的贴身侍卫：“沈首领，城主听闻您前来，特意派小人前来迎接，前方不远处的绿洲已备好茶水。”
沈砚秋松了口气，示意护卫解除戒备，跟着侍卫前往绿洲。绿洲不大，中央有一汪清泉，泉边种着几棵沙枣村，树下摆着地毯与茶案，墨离正坐在地毯上饮茶。他身着紫色锦袍，面容俊朗，身边跟着几名乐师，手中抱着琵琶与箜篌。
“沈首领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墨离起身拱手，目光落在驼队上的宣纸与颜料上，眼中闪过一丝兴趣，“听闻中原的宣纸质地精良，不知可否让我一观？”
沈砚秋笑道：“城主若喜欢，这些宣纸与颜料便赠予城主。我听闻龟兹石窟的壁画闻名遐迩，想必这些东西能派上用场。”她示意护卫将宣纸与颜料呈上，墨离接过翻看，果然赞不绝口。
茶过三巡，沈砚秋谈及商道联防之事，墨离却面露难色：“并非我不愿加入联盟，只是疏勒与我龟兹曾因商站归属争执不休，若要合作，需先明确疏勒不得干涉我城邦的商站事务。”
“城主放心。”沈砚秋道，“我已在商道路线规划中明确了各城邦的商站范围，还会设立联盟调解处，若有利益纠纷，由北庭官府、中原商队与各城邦代表共同商议解决，绝不让任何一方吃亏。此外，联合护卫队会为各城邦的商站提供保护，避免被叛军或域外势力袭扰。”
正商议间，一名护卫匆匆前来禀报：“首领，顾先生派人送来消息，说疏勒城邦附近发现域外势力的踪迹，似乎在打探物资中转站的选址。”
墨离脸色微变：“域外势力竟敢公然踏入西域地界？他们若要破坏商道，我龟兹也难独善其身。”他沉吟片刻，对沈砚秋道，“沈首领，我同意加入联盟，明日便派将领带着五十名士兵前往北庭，协助联防值守。”
沈砚秋大喜：“多谢城主信任！有龟兹与于阗牵头，其他城邦定能纷纷响应，北庭商道定能重归安宁。”
次日清晨，沈砚秋辞别墨离，带着龟兹派来的士兵返回于阗。此时顾长风已与尉迟烈敲定医疗点与中转站的选址，正在庭院中指导城邦的学徒辨认药材。看到沈砚秋回来，他立刻上前：“怎么样？龟兹那边顺利吗？”
“十分顺利，墨离已同意加入联盟，还派了士兵支援联防。”沈砚秋笑着道，目光落在庭院中晾晒的药材上，“看来你在这里也忙得不亦乐乎。”
尉迟烈走过来，笑道：“顾先生医术高超，城邦的牧民都争相来学习急救之术。我已派人联络了焉耆、楼兰等城邦，他们听闻于阗与龟兹加入联盟，都表示愿意前来商议签约之事。”
三日后，西域各城邦的首领陆续抵达于阗。沈砚秋在城主府召开联盟会议，将商道路线、物资调配、联防值守等事宜一一说明，各城邦首领虽有小范围争执，但在沈砚秋的协调下，最终都达成了共识。龟兹与疏勒的城主也当场握手言和，约定不再因商战利益起冲突。
会议结束后，夕阳已沉入绿洲尽头，将天空染成绚烂的橘红色。沈砚秋与顾长风并肩站在城主府的高台上，望着远处的戈壁与绿洲，骆驼商队的铜铃声从远方传来，与城邦的乐声交织在一起。
“没想到此次出使如此顺利。”沈砚秋轻声道，“有了西域城邦的支持，联盟就更稳固了，域外势力再想破坏商道，也没那么容易。”
顾长风递给她一块刚从集市上买来的石榴糕，甜香四溢：“这都是你运筹帷幄的功劳。等北庭之事彻底了结，我们可以沿着商道走走，看看龟兹的石窟壁画，尝尝疏勒的瓜果，听说楼兰的沙漠落日格外壮观。”
沈砚秋接过石榴糕，咬了一小口，甜味在舌尖蔓延。她望着顾长风温柔的眼眸，点头道：“好，等烽烟散尽，我们就一起去看遍西域的风景。”
夜色渐深，于阗城邦的灯火次第亮起，像散落沙漠的星辰。沈砚秋知道，此次西域之行不仅巩固了联盟，更让丝路北道的安全多了一层保障。虽然域外势力仍在虎视眈眈，但只要中原商队、北庭官府与西域城邦同心协力，定能守住这条承载着希望与交融的商道。而她与顾长风的约定，也将在这条万里丝路上，一步步变为现实。
次日清晨，沈砚秋与顾长风带着各城邦的签约文书，踏上返回北庭的路途。驼队行走在绿洲与戈壁之间，晨光洒在他们身上，将彼此的身影紧紧叠在一起。远处的城邦城墙在晨光中矗立，仿佛在守护着这份来之不易的联盟情谊，也守护着丝路之上即将到来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