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念停下脚步。
她缓缓转过身,红发随着动作微微晃动。
那双伪装出的眼睛看着瘦高个,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却让瘦高个瞬间冷汗直流。
“多嘴。”她只说了两个字。
声音很轻,却像冰锥一样刺人。
瘦高个脸色一白,立刻低头:“属下失言!”
虞念没再理他,转身继续向前走。
等走出十几米,方青眉才用气音小声说:“老大,你刚才那个眼神……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克洛伊就是这样。”虞念的声音同样压得很低,“她很少发脾气,但气场就是很压人。”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在蜃川遇到克洛伊的时候,明明两人都是刚成为玩家,但克洛伊身上的危险气息就是实质一般的特别直观。
祝安然好奇地问:“那如果她真的发脾气了呢?”
“在归零旅社里能让她直接发脾气的人……”虞念顿了顿,“应该基本上没有好下场吧。”
三人继续向上,遇到了几波巡逻队伍,但在祝安然的带领下,幸运到基本有惊无险的抵达了第七层。
七楼,是通往顶楼的最后一层。
楼梯刚走了一半——
某种一闪而过的危机感应让虞念突然向左侧踏出半步!
“咻!”
子弹擦着她伪装出的红发飞过,打在水泥墙壁上,溅起一小片碎屑。
有狙击手?
虞念的眼神冷了下来。
镜川玩家里,很少会有不使用法术技能或武器,而选择用蓝星冷兵器的玩家。
狙击手……
她想起了一个人。
一个前世哪怕成为玩家,也爱用冷兵器的,名声赫赫的狙击手——白狼。
可问题是,按照她前世的记忆,现在的白狼应该还是个独行侠,根本不可能加入归零旅社,更不可能出现在这个据点。
思绪只在一瞬间。
第二枪来了!
直指眉心!
这一次,虞念没有躲。
子弹在距离她额头还有十公分的位置,撞上了一层无形的屏障——
她窝囊豁免天赋的豁免屏障,已经被汹涌的杀意触发了。
淡蓝色的光晕像水波一样荡开。
然后——
“呃!”
远处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哼。
这一击的伤害,被双倍返了回去。
方青眉倒吸一口凉气。
祝安然则捂住嘴,眼睛睁得大大的。
虞念却皱紧了眉头。
不对劲。
她现在顶着的可是克洛伊的脸。
归零旅社的人,敢对首领开枪?
除非……
“我们暴露了。”虞念说道,声音很平静。
她取消了工牌的伪装效果。
就像抹去了一层水雾。
火焰般的红发如烟雾般消散,恢复成原本的鸦黑。五官轮廓流动、重塑,身高也微微调整,变回了虞念自己的模样。
“沧澜!”虞念轻声唤道,“护盾!”
几乎就在同一瞬间——
砰砰砰!
连续三声枪响!
子弹分别再次射向虞念、方青眉和祝安然!
但这一次,子弹撞上了突然亮起的淡蓝色护盾,发出“叮叮叮”的清脆声响,全部被挡了下来。
沧澜在听到虞念呼唤时,就已经迅速从虞念的耳坠里游了出来,给三人各套上了一层护盾。
祝安然此时出声:“虞念,不能走楼梯了,我看到了,很危险。”
虞念立刻做出了决断,放弃这条直通八楼的楼梯通道。
“沧澜,维持护盾。”她快速说道,“青眉,安然,跟紧我。”
“先找找有没有其它上顶楼的通道。”
三人迅速离开原地。
七楼像是一个大型的仓库,堆满了各种货箱和废弃的设备,形成了一片杂乱的迷宫。
祝安然闭上眼睛,努力感知着。
几秒后,她睁开眼睛,指向正前方:“那里……有应急梯,能直接上顶楼!”
“但是……”
她的声音突然发颤:“梯子前面……有个人!”
“很强的‘存在感’!和刚刚在那个楼梯通道上的危险程度一样!”
话音未落。
前方货箱的阴影里,缓缓走出一个人。
归零旅社特有的法袍,及肩的短发,精致得如同冰雕般的五官。
竟然……真的是白狼。
虞念的呼吸几不可察地滞了一瞬。
虽然刚才狙击手的风格让她有所猜测,但亲眼看见白狼穿着归零旅社的法袍站在这里,她的心脏还是猛地一沉。
白狼静静地站在昏暗中,发丝在惨淡的光线下泛着冷冽的光。
她的眼睛里,是空的。
没有任何情绪,没有任何焦点,像两颗打磨过的玻璃珠子,漂亮却死寂。
白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连肌肉的细微牵动都没有,仿佛戴着一张精致的人皮面具。
这和虞念记忆里的白狼,判若两人。
游戏入侵前,她在港城找白狼合作。那时候的白狼鲜活得像一团燃烧的火焰,甚至灵动得有趣。
虞念又想起上一世见过的白狼。
那时的白狼在游戏入侵后已经经历了许多,具有很强的防备心,像一只带着伤痕却依旧凶狠的孤狼。
但她自由、不羁,像荒野里真正的狼,从未归属于任何组织。
直到镜川入侵的后期,她依旧保持着那份孤傲。
可现在……
现在这个白狼……
像一台机器。
冰冷的、只会执行指令的杀戮机器。
虞念握紧了拳头,她深吸一口气,将疑惑压下。
然后,她开口,声音很轻,带着试探:
“白狼?”
虞念的话音落下,白狼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那是一个极其短暂、几乎无法捕捉的微表情,像平静的水面被一粒极小的石子点破,涟漪尚未荡开就已平复。
她的眼神依旧空洞,看向虞念的目光里没有任何温度,只有冰冷的审视:
“你认识我?”
这四个字,让虞念瞳孔微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