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徐进和孟文景对视一眼。
“你们怎能自己动用私刑?”徐进立刻呵斥住拉着周福离开的人。
“这老徐头说什么呢!”一个刚才打得最凶的村民不满地嚷嚷道。
“什么私刑!周福这老狗罪有应得!咱们村处理村里的事,什么时候轮到官府来指手画脚了?”
“就是,咱们村的人犯错可从来不用官府的人来断。”
“呵?官府?官府什么时候管过咱们长山村的死活?往年饿死人,被野兽叼走的时候,官府在哪?”另一个村民激动地附和。
“咱们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过来的!犯了村规,就得按村规处置!”
……
周围的村民七嘴八舌地对着徐进他们指指点点。
“嗳~”老族叔冲着徐进摆了摆手。
“你们莫急,正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们自然也有村规。”
“村规?”徐进疑惑问出声。
“虽说咱们长山村有村规,但是却也越不过这国法,还是要按照律法处置这……”还未将周福的名字说出来,就见到一些年长的汉子脸上都带上了气愤的神色。
“狗屁的律法!!只会欺压我们这些老百姓!呸!”
“你,你们,简直冥顽不灵!”徐进颤抖着手指着他们。
孟文景见状,上前一步拦住徐进的话,怕他性子急躁再惹怒了这些村民。
他到底是读书人,气质温润倒是看起来平易近人了些,拱着手向四周行礼。
他语气平和地说道:“诸位乡亲,还请稍安勿躁,阿进并非要包庇周福,此人罪行累累,人神共愤,无论按国法还是村规,都难逃惩处。”
他顿了顿,看向那位主持公议的老族叔,以及周围几位村中长者,“只是,阿进与在下担忧的是,动用私刑与依村规处置,二者界限何在?
若今日只因愤慨,便可随意处置周福,那他日,是否任何一桩纠纷,都可以绕过规矩,凭意气用事?
长此以往,村规威严何在?秩序何存?
今日我们因周福之恶而愤,若行事不循章法,与昔日周家之霸道,又有何本质区别?
不过是换了一拨人,行同样之事罢了。”
孟文景这番话点出了关键所在,让老族叔陷入了沉思。
是啊,如果今天可以因为恨周福就随便打杀,那明天看谁不顺眼,是不是也可以?
老族叔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他抬了抬手,压下了周围的议论声。
看向徐进和孟文景,缓缓开口道:“老徐,孟先生,你们的意思,老夫明白了,你们是怕咱们乱了章法,步了周福的后尘,是吧?”
徐进听着老族叔对他俩的称呼,嘴角微微抽了抽。
不过还是郑重地点了点头:“族叔明鉴,周福伏法,大快人心。
但正因如此,我们更需谨慎,既要让恶人伏法,也要让众人心服,更要立下规矩,让后来者知晓何为可为,何为不可为。
如此,长山村才能真正有长治久安之望。”
老族叔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丝赞许之色。
他转向众人,声音洪亮了几分:“徐进和孟先生所言有理,咱们长山村不是没有规矩的野蛮之地,相反,咱们的祖辈,早就立下了村规,只是这些年被周福这厮践踏废弃了。”
村规对很多年轻村民来说有些陌生,但一些老人眼中却露出了追忆和认同的神色。
“没错!咱们有村规!”
“祖上传下来的规矩,不能废!”
老族叔转身进了族庙的正厅。
不多时,取出了一卷边缘已经破损发黄的羊皮纸卷轴。
老族叔在众人面前展开,就看到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长山村世代相传的村规。
“还请孟先生帮忙诵读一番。”老族叔将村规递给了孟文景。
孟文景恭敬接过,清了清嗓子开始高声诵读。
“长山村规约,第一条:敬山神,护山林,不得滥砍滥伐,亵渎山神……”
“第二条:睦乡邻,不得恃强凌弱,欺压良善……”
“第三条:勤耕作,守本分……”
……
一条条念下来,虽然有些条款因时代久远已不适用,但是却定制地十分公正。
不过前半部分是立下的规律村民,后半部分便是随之而来的惩罚。
“……凡村中子弟,若有作奸犯科,欺压乡里,谋害人命者,经村老与村民公议,轻则杖责,罚没财物,驱逐出村;重则……送官究办,或……依律处断!”
“送官究办”四个字,清晰地回响在祠堂中。
老族叔接过话头,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面如死灰的周福身上。
“周福之罪,依村规,欺压乡里,谋害人命,证据确凿,已非村中杖责罚没可恕,其行径恶劣,已触犯国法,依村规最终条,‘重则送官究办’。
今日公议,并非私刑,而是依祖宗所立之规,执行惩处,将其押送官府,正是遵循村规亦是向官府表明,我长山村自有法度,不容歹人猖獗!”
村民们恍然大悟,纷纷点头。
“原来是这样!”
“对,按村规办事!”
“送官,让王法治他!”
徐进和孟文景对视一眼,心中也松了口气。
徐进上前一步,朗声道,“既如此便依族叔所言,依村规,将周福一行人登记造册,列明罪状,明日由村中选派代表押送县衙,其家产抄没,亦按村规部分补偿受害乡亲,部分充作村中公产,用于修缮道路,购置公用农具等,诸位以为如何?”
“同意!”
“就该这样!”
这一次,再无人反对。
连老族叔听了徐进的话,赞赏着点点头。
这些人不愧是从京中做过大官,格局就是大,若是村中来的流放犯都如他们一般为他们长山村着想,村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他看向周福,觉得周福简直作孽,若是善待这些心中有丘壑之人,他们村子哪里还会像现在这样破败。
想到这,看着周福的目光越发不善。
“拖下去带走。”老族叔哼了一声吩咐道。
周福像一滩烂泥般被拖了下去,等待他的将是官府的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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