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王李显府邸密室
长安城的冬夜,寒风呼啸着掠过坊墙,卷起地上枯黄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更衬得英王府深处这间密室的死寂。室内只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灯焰在穿隙而入的冷风中不安地跳动着,将围坐在桌旁的几道身影投在墙壁上,拉长、扭曲,如同蛰伏的鬼魅。
李显裹着一件厚重的紫貂皮裘,却仍觉得有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面前坐着两人,一个是王府侍卫统领周绍,面容冷硬,眼神锐利如鹰;另一个则是他最为倚重的幕僚,年约五旬、面容清瘦的王府长史杜元纪。
“……明崇俨,不能再留了。”李显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知是冷,还是惧,“此獠贪得无厌,近日又向本王索要巨额钱财,言称需打点宫禁,方能继续‘效力’。更可虑者,他知道得太多!若有一日事发,或是母后察觉,他必会第一个将本王卖个干净!”他越说越激动,脸上浮现出混杂着恐惧与狠戾的神色。
杜元纪捋着颌下稀疏的胡须,沉吟道:“王爷所虑极是。明崇俨乃反复小人,留之确是大患。只是……杀他易,如何善后?如何能让陛下深信不疑,将此祸水,彻底引向……东宫?”他话语末尾的“东宫”二字,压得极低,却带着千钧之力。
周绍冷哼一声,接口道:“长史放心。属下已选定人手,皆是蓄养多年的死士,忠诚无虞,且与王府明面上绝无瓜葛。地点也选好了,就在明崇俨偶尔清修的那座城外废弃道观,人迹罕至,便于行事。”
“关键在于‘证据’。”杜元纪眼中闪烁着精明的算计,“必须留下些东西,既要指向东宫,又不能太过直白,惹人生疑。”他自袖中取出一个小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枚质地普通的青玉玉佩,样式寻常,但借着昏暗的灯光,可见玉佩边缘刻着一个极其细微、若不细看几乎无法辨认的飞鸟纹样——那正是东宫属官佩饰上偶尔会使用的暗记之一,但纹路模糊,似是而非。
“此物,”杜元纪指尖点了点玉佩,“乃仿制,但做工粗糙,特意做旧,仿佛佩戴多年磨损所致。届时遗落现场,陛下盛怒之下,一见此纹,必先入为主。”
周绍补充道:“兵器也已备好。是几张特制的强弩,形制与东宫侍卫所用有七八分相似,箭镞更是仿造其制式打造,只是用料稍次,显得……像是东宫为了避人耳目,特意寻外间工匠私造的一般。”
李显听着两人的谋划,心跳如擂鼓,手心渗出冷汗。他既恐惧此事败露的后果,又对那至高之位燃起疯狂的渴望。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悸动,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狠绝取代:“好!就依此计!务必干净利落,绝不能留下任何指向本王的痕迹!事后,参与之人,即刻分散隐匿,非本王亲令,不得再聚!”
“遵命!”周绍与杜元纪齐声应道,眼中皆是一片冰冷的杀意。
密谋已定,油灯的火苗猛地跳跃了一下,仿佛也感受到了这弥漫在狭小空间里的刺骨寒意与滔天阴谋。弑杀术士,构陷储君,这足以震动朝野的血案,就在这长安冬夜的密室中,悄然拉开了血腥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