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那句斩钉截铁的“绝对是真迹”，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瞬间在“聚贤阁”内激起了千层浪。
所有人都懵了。
赵奕脸上的肌肉僵硬，嘴角那抹准备看笑话的弧度还没来得及收起，就凝固成了一个极其怪异的表情。他脑子里嗡嗡作响，预演了无数种林小满出丑的场景，唯独没料到她会如此直接、如此肯定地站队！这让他后续安排好的“打脸”环节怎么进行？难道让他请来的名家反驳说“不，赵公子，您这画是假的”？
那他赵奕成什么了？拿赝品充门面的笑话吗？！
几位被请来的名家也是面面相觑，一时语塞。他们收了赵奕的好处，准备在林小满胡诌时站出来“拨乱反正”，可眼下这“乱”还没起来，对方就直接把路给堵死了！这还怎么“正”？
台下等着看热闹的公子小姐们更是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她……她居然说是真迹？”
“难道她真懂？”
“不可能吧？看她那样子……”
“可她说得那么肯定……”
李睿张大了嘴巴，看看林小满，又看看脸色铁青的赵奕，心里莫名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这场景……怎么感觉有点熟悉？
林小满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微表情分析术】全力运转。赵奕那瞬间的慌乱和算计落空的恼怒，名家们眼底的惊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台下观众从鄙夷到困惑的转变……一切都如同清晰的图表呈现在她脑海中。
她知道，火候差不多了。该加把柴了。
她脸上那纯良无害的笑容丝毫未变，甚至更加“真诚”了几分，目光再次落在那幅《春山访友图》上，仿佛在欣赏绝世珍宝，用一种带着赞叹的语气，继续说道：
“尤其是这方‘清河居士’的收藏印，朱红饱满，印文清晰，刀法凌厉，与画作年代完全吻合，绝对是原钤真印，毫无问题！”
她伸出手指，虚点向那方她之前就觉得色泽和边缘有异的印章，语气笃定得仿佛她就是这方面的权威。
“这方印，肯定不是后人伪造后添加上去的！”
“这画，也绝对不可能是高手仿作的赝品！”
两句更加明确、更加肯定的“反向预言”，如同两道无形的枷锁，瞬间施加在那幅画和那方印章之上！
话音落下的瞬间，林小满感到一阵明显的眩晕，精神力被大量抽取，【精神疲劳】的标识瞬间跳到了【重度】！这种针对具体细节、直接挑战“虚假”的预言，消耗远超之前！
几乎是在她话音刚落的同一时间！
异变陡生！
那幅被精心装裱、悬挂在紫檀木画架上的《春山访友图》，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拂过。画作本身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但那一方被林小满重点“关照”的“清河居士”收藏印——
在众目睽睽之下，那方印章鲜艳的朱红色，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其诡异地……褪色了！
就像是年代久远的印记突然加速了氧化过程，从饱满的朱红迅速变得暗淡、发褐，甚至边缘处开始出现细微的、类似霉斑的瑕疵！而那原本显得过于清晰锐利的印文笔画，也仿佛被时光磨去了棱角，变得模糊了一些！
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承载印章的那一小块绢素，颜色也似乎比周围深了一点点，像是……后来补上去的？
“嘶——！”
“快看那印章！”
“颜色！颜色变了！”
“天啊！怎么会这样？！”
“难道……难道这印真是后加的？！”
台下瞬间炸开了锅！惊呼声、质疑声此起彼伏！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一幅画，一句话，印章就褪色了？！这简直是妖术！
赵奕脸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他猛地从主位上站起，手指颤抖地指着那幅画，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两个字在疯狂回荡：完了！
那几位名家更是骇得魂飞魄散！那山羊胡老头猛地站起身，指着印章，声音尖利变形：“不！不可能！这印……这印刚才还不是这样的！”他这话一出口，就等于不打自招了！
林小满强忍着精神透支带来的强烈不适感，稳住身形，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我很无辜”的表情，眨着眼睛，用一种带着恰到好处困惑的语气说道：
“咦？奇怪了……这印章的颜色，怎么好像……跟我刚才看的时候不太一样了？难道是我眼花了？”
她看向面如死灰的赵奕，语气“关切”地问道：“赵公子，你这画……不会是被人掉包了吧？或者……是这保管的地方不太妥当，受了潮？”
“你……你胡说！”赵奕终于从巨大的震惊和羞辱中回过神来，气急败坏地吼道，额头上青筋暴起，“这画……这画就是真迹！是你！是你搞的鬼！”
他几乎要冲上去抓住林小满，却被身边还算清醒的孙铭死死拉住。
“赵兄！冷静！”孙铭低喝道，脸色同样难看至极。他知道，今天这局，太子党彻底输了，而且输得一败涂地！再闹下去，只会更加丢人现眼！
林小满看着状若疯狂的赵奕，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这人怎么不识好歹，我明明在帮你找借口”。
她不再理会无能狂怒的赵奕和乱作一团的现场，对着台下那些神色各异、震惊无比的观众们，微微福了一礼，语气平和地说道：
“小女子才疏学浅，只是凭直觉说了几句实话，没想到……唉，看来这书画鉴赏之道，水深得很，我还是不多掺和了。诸位，告辞。”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在一片死寂和无数道混杂着惊骇、敬畏、恐惧的目光注视下，从容不迫地走出了“聚贤阁”。
门外阳光正好，洒在她身上，暖洋洋的。
她深吸一口新鲜的空气，感觉透支的精神都恢复了一丝。
“搞定，收工。”她拍了拍手，心情愉悦。
“甲方（赵奕）需求（让我出丑）已明确拒绝，并成功反向输出（让他出丑）。项目验收……应该算通过了吧？”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依旧喧闹的“聚贤阁”，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
“想坑我？也不看看姐是干什么出身的！”
“跟甲方斗智斗勇，可是我们社畜的必备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