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地闭眼,嘴里、鼻子里全是白灰,呛得直咳嗽,手里的绳子一松,“咚”的一声摔进了院子,正好掉在苏明提前挖好的土坑里——那坑深半米,底下埋了不少碎砖头。
“操!”老鹰在坑里骂了一声,刚想爬出来,苏明拎着钢管就跳了下去,一棍砸在他拿刀的手上。
短刀“哐当”掉在地上,老鹰疼得闷哼,反手一拳打过来。苏明早有防备,往旁边滚,钢管横扫过去,正打在他膝盖上。
“咔嚓”一声脆响,老鹰抱着腿在地上滚,白灰混着血糊了满脸,看着像个鬼。
“王浩给你多少钱?”苏明踩着他的胸口,钢管抵在他脖子上,“我给你双倍,说出他在外面的眼线。”
老鹰啐了口带血的唾沫,眼里全是狠劲:“你杀了我吧,想从我嘴里套话,做梦!”
苏明没说话,钢管又往下压了压。
老鹰的脸憋得通红,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就在这时,屋里的灯突然亮了,王彩儿举着把菜刀冲出来,手都在抖:“苏明!别打死他!留活口!”
院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是张大妈的声音:“小苏!小苏!我听见动静了!报警了!”
老鹰眼里闪过一丝慌。苏明看在眼里,突然笑了:“你怕警察?看来你不止王浩一个雇主吧?身上还背着别的案子?”
这话戳中了老鹰的软肋,他的眼神明显乱了。苏明没再逼问,只是用绳子把他捆结实,扔在坑里等着警察来。
进了派出所,老鹰果然没硬气多久。
警察一查他的指纹,发现这人竟是三年前一桩金库盗窃案的主犯,身上还背着两条人命。
没等用刑,他就全招了——王浩通过秃鹫联系上他,许了他一箱金条,让他杀了苏明全家,完事帮他偷渡出国。
“他还说,”老鹰低着头,声音发颤,“要是成了,就把秃鹫也做了,金条全归我。”
苏明在外面听着,心里冷笑。王浩这是疯透了,想让所有人都为他的仇恨陪葬。
走出派出所时,天已经亮了。王彩儿牵着念安在门口等,看见他出来,赶紧递过个热包子:“趁热吃,张大妈刚蒸的。”
念安扑过来,抱着他的腿:“爸爸,坏蛋被抓住了吗?”
“抓住了。”苏明把他举起来,“以后再也没人敢来捣乱了。”
阳光照在身上,暖得让人发懒。苏明看着身边的娘俩,突然觉得浑身的力气都卸了,肩膀的旧伤隐隐作痛,却舒服得想叹气。
苏明以为老鹰被抓那天,这事就算结了。
他把院里的土坑填了,碎玻璃扫了,连钢管都送回给修车铺老李,换了两斤糖给念安。
王彩儿把里屋的水果刀收进抽屉,晚上睡觉终于敢关灯,念安也不用再背“遇到坏蛋往哪跑”的口诀,幼儿园表演拿了小红花,举着奖状在饭馆里跑了三圈。
可安稳日子没过五天,小李突然揣着两瓣蒜找上门,蹲在灶台边抽着烟,眉头皱得像团抹布。
“明哥,出事了。”他往灶膛里扔了根柴,火星子溅出来,“老鹰被放了。”
“放了?”苏明手里的锅铲“当”地掉在地上,热油溅在脚面上,疼得他直咧嘴,“他身上不是背着命案吗?说放就放?”
“有人把他的案子压下去了。”小李的声音压得很低,“上面来了话,说证据不足,只能先放了。我听我师父说,是秃鹫在里面动了手脚,找了个替罪羊,把以前的案子全揽了。”
苏明没说话,抓起桌上的烟盒,抖了半天才抽出根烟。他就知道,王浩那伙人不会这么容易罢休,这是要把事做绝啊。
“还有更糟的。”小李掐灭烟头,眼神躲闪,“我师父被叫去谈话,说……说你这案子影响不好,让我们别再掺和了。明哥,对不住,这次我怕是帮不上你了。”
苏明心里“咯噔”一下,像被人泼了盆冰水。警察那边打了招呼?这是要让他孤立无援,等着老鹰来宰?他看着小李涨红的脸,摆了摆手:“不关你的事,我明白。”
小李走的时候,偷偷塞给他个东西——是把电击棍,藏在装蒜的网袋里。“这玩意儿威力大,能把人电晕半小时,你拿着防身。”
苏明捏着那根冰冷的电击棍,指节泛白。他转身往家走,路过张大妈的菜摊,老太太喊住他:“小苏,昨天看见个生人在你家后巷转悠,脸上一道疤,看着阴沉沉的,是不是那啥……”
“是他。”苏明点了点头,“张婶,您最近也当心点,晚上早点关门。”
老太太叹了口气,往他兜里塞了把刚摘的小葱:“实在不行,就躲躲吧,跟王浩那种人置气,不值当。”
躲?苏明苦笑。他这辈子就没躲过谁。
当年混道上,被十几个人堵在死胡同,他抄起啤酒瓶就往上冲;后来王浩放火烧楼,他抱着彩儿从二楼跳下来,腿断了也没哼一声。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身后有念安,有彩儿,这俩是他的软肋,也是他的命。
那天晚上,苏明把电击棍藏在枕头底下,匕首放在床沿,眼睛盯着天花板,一点睡意都没有。
王彩儿知道他心里装着事,攥着他的手,手心全是汗。“要不……咱连夜走?”她声音发颤,“我收拾东西,念安的小书包里有换洗衣裳……”
“走不了。”苏明摸了摸她的头发,“他肯定在路口等着呢,咱们一出门,正好撞枪口上。”
后半夜,院里的鸡突然惊了,咯咯地叫个不停。苏明“腾”地坐起来,透视眼往院墙上一扫——老鹰正趴在墙头,手里拎着把长刀,月光照在刀面上,亮得晃眼。
这家伙换了身夜行衣,脸上没抹灰,那道疤在夜里看着像条蜈蚣。他没爬墙,而是从怀里摸出个东西,往窗户上一扔——是个玻璃珠,“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像是在试探屋里有没有动静。
苏明冲王彩儿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抓起电击棍,光着脚走到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