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家那老头子,现在心里估计比谁都憋屈。可他敢动吗?他不敢。”儒雅中年男子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他要是敢仗着辈分和权势去碾压张远,那就是以大欺小,坏了规矩。”
“到那个时候,都不用韩家出手,其他盯着董家这块肥肉的家族,就会立刻打着‘主持公道’的旗号,群起而攻之。这个代价,董家承受不起。所以,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装作不知道。”
老者恍然大悟,额头上渗出些许冷汗。
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
“先生英明。可……韩家呢?”福伯还是不解,“他们完全可以把韩小姐叫回来,没必要把事情闹得这么僵。”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儒雅中年男子放下茶杯,目光变得锐利起来。“董家是被规矩束缚,动弹不得。可韩家是主动出击。”
“他们允许韩语琴住在张远那里,这已经不是释放善意那么简单了。这是一种姿态,一种投资,甚至是一种站队。”
“一个一穷二白的厨子,凭什么能让韩家不惜得罪董家,也要主动释放善意?董天德在他那吃了瘪,连乔家老爷子都对他另眼相看。现在,一辆拖拉机都能在他眼皮子底下人间蒸发。”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个张远,不简单啊。”
“现在盯着他的,可不止董家一家。京城里那些鼻子比狗还灵的家伙,恐怕早就闻着味儿了。韩家,不过是第一个下注的罢了。”
儒雅中年男子缓缓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负手而立,看着下方川流不息的车辆。
城市的霓虹在他眼中闪烁,勾勒出他深不可测的侧脸。
“董天德是个蠢货,被愤怒冲昏了头,他只看到了眼前的一点羞辱,却没看到这盘棋局真正的变化。”
“风,要起了。”
他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兴奋。
“这潭死水,搅动得越浑,对我们闻氏集团,就越有利。”
“这,是我们再上一层楼的机会。”
……
与此同时。
城市另一端,一处不对外开放的顶级会所内。
这里的奢华,不是流于表面的金碧辉煌,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底蕴。
走廊里铺着手工编织的波斯地毯,踩上去悄然无声。墙上挂着的,是普通人只在博物馆里见过的名家画作。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偶尔有身穿高开衩旗袍,身段婀娜的女子,端着白玉般的餐盘,迈着莲步,悄无声息地穿行而过,将一道道精致得如同艺术品的佳肴,送入最深处的那间房屋。
那间房屋的门明明关着,却隐隐有笑声和酒杯碰撞的声音传出。
推开厚重的实木门,热浪和酒气扑面而来。
房间内,一个穿着干部服,肚子微凸的中年男人,正满脸堆笑,双手举着一个小巧的酒杯,姿态放得极低。
“宋少!我代表咱们全市人民,敬您一杯!”
男人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说话时带着浓重的酒气。
“您能屈尊来我们这小地方搞建设,真是让我们这里蓬荜生辉,天大的福气啊!”
被他称为“宋少”的,是一个看起来不过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
年轻人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休闲装,姿态随意地靠在椅子上,手里把玩着酒杯,却没有喝的意思。
面对干部服男子的谄媚,他只是扯了扯嘴角,眼神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王局,话别说得这么满。”
宋少的声音很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不是我来让你们这里蓬荜生辉,而是你们这里,本就该发光了。”
他将酒杯放在桌上,抬眼看向窗外。
“不久之后,这里会跻身全国前列,成为一个让所有人都仰望的存在。”
“我来,只是顺应大势,提前布局罢了。”
张凯云端着酒杯,脸上的红晕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纯粹因为激动。
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宋少,这位从京城空降下来的大人物,竟然亲口说,看好他们这片地方!
“宋少,您……您刚才说的话,可是真的?”张凯云的声音都带着点颤,他感觉自己像是踩在了云端,轻飘飘的。
来之前,他只知道这位宋少背景通天,是上面特意嘱咐要好好招待的贵客。
他本来只想着陪好吃好,结个善缘,没想到天上直接掉下来一个天大的馅饼。
“我这儿,真有那么大的潜力?”他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坐在主位上的年轻人,被众人称作“宋少”的男人,闻言只是淡淡地勾了勾唇角。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休闲西装,没打领带,领口随意地解开两颗扣子,透着一种慵懒又矜贵的气质。
“我从不说假话。”
宋少慢条斯理地晃着手里的红酒杯,猩红的液体在杯壁上挂出一道道漂亮的弧线。
“之前就听人说,你们这块地是块价值洼地,藏着龙呢。我这次来,算是亲眼见识了。”
张凯yun一听,整个人都快飘起来了,激动地一拍大腿。
“哎呀!那可真是……那可真是太好了!这都是仰仗宋少您慧眼识珠啊!您一来,我们这儿简直是……是蓬荜生辉!”
他搜肠刮肚地想着奉承的词,恨不得把所有好话都堆上去。
宋少轻笑,摆了摆手。
“张长官言重了。”
他把酒杯放下,身体微微前倾,看着张凯云,眼神里带着几分玩味。
“是金子,放在哪儿都会发光。我顶多,算是个锦上添花的人。”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
“当然了,这花要是添好了,对张长官你未来的履历,想必也是浓墨重彩的一笔吧?”
轰!
这句话,比刚才那一百句夸奖加起来还让张凯云心潮澎湃。
他两眼瞬间就亮了,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他知道,宋少这种级别的人物,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不是空话。
这已经不是暗示了,这是明示!
这是在告诉他,只要抱紧这条大腿,他未来的路,稳了!
“宋少您放心!”张凯云猛地站起来,胸膛拍得邦邦响。“以后您在这儿,但凡有任何麻烦,您吱个声!上刀山下火海,我张凯云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算个爷们!”
这番表态,粗俗,但直接。
宋少满意地点了点头,抬手虚按了一下。
“张长官坐,坐,别激动。”
他重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却忽然长长地叹了口气。
“唉……”
这一声叹气,在喧闹的包厢里显得格外突兀。
刚才还热烈的气氛,瞬间就冷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宋少的身上。
张凯云心里咯噔一下,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这种时候,自己绝对不能主动开口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