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璃掌心的火苗收了回去,指尖在袖口蹭了蹭。她没再盯着那两人看,而是往前走了两步,停在岔路口中间。
“等我?”她问。
提灯笼的姑娘笑了:“不是等你,是等顺路的人。”
背剑男子抱拳,动作利落:“听闻你从归墟崖出来,走的也是这条路。我们去南边,你若不嫌慢,一起走段。”
白小璃看了眼天色。太阳偏西,林子里光线斜着打下来,照在那姑娘手里的灯笼上。灯没点,但外壁有层淡淡的光晕流转,像是里面藏着活物。
她耸肩:“行啊,反正路又不止一条。不过丑话说前头,我要是突然蹲下不走了,别问我为什么。”
“为啥?”姑娘好奇。
“可能是在签到。”她说得理直气壮。
两人一愣,随即都笑出声。男子摇头:“你还真信那个每日冒出来的虚影?”
白小璃挑眉:“你不信?那你早上睁眼第一件事干啥?数树叶还是拜山神?”
“……数灵石。”男子老实答。
“那你也挺闲。”她转身就走,“跟上,别掉队。前面五里有个断桥,雨季塌的,现在只能绕水潭过去。你们要是想踩泥巴,我不拦。”
三人并排前行,脚底落叶沙沙响。姑娘提着灯笼走在中间,时不时侧头看她:“你真去过归墟崖?听说那里连飞鸟都不敢落。”
“我不仅去了,还吃了顿晚饭。”白小璃说得轻快,“前辈做的清蒸灵鲤,配了一壶桂花酿。酒不烈,就是喝完第二天签到奖励多给了一颗醒神丹。”
“你还能和前辈一块吃饭?”姑娘眼睛亮了,“那他长什么样?是不是白胡子拖到地上,说话像打雷?”
“白胡子是有,但没拖地。说话也不像打雷,倒像楼下大妈催缴物业费,一句接一句不停。”她模仿起来,“‘这招不对’‘那步太急’‘你昨天偷吃厨房灵果的事我知道’——好家伙,比老板查考勤还细。”
男子忍不住笑:“你就这么被教出来的?”
“不然呢?天天写检讨,写不完不准睡觉。”她摆手,“其实也就三个月。每天练功、改招、听训话,还得完成系统派的任务。有一回让我‘当众跳支舞’,我说我不跳,系统直接弹窗:‘奖励:避雷符一张,失败惩罚:全身冒烟三天’。你说跳不跳?”
“你跳了?”姑娘瞪大眼。
“跳了。”白小璃点头,“穿着红衣,在仙府院子里转圈甩袖子,跳的是广场舞入门十八式。前辈站在廊下看了全程,最后说了一句——‘此舞虽俗,然节奏精准,可入战阵鼓点之列’。”
三人全笑翻了。
男子拍大腿:“难怪有人说你在秘境里一边打架一边扭腰,还以为是疯了!”
“那是战术!”她正色道,“节奏感强,敌人容易跟不上我的步伐。再说,好看也能分心,对吧?”
姑娘连连点头:“有道理!下次我也试试。”
“你要是敢在宗门大比上跳科目三,”白小璃盯着她,“我就把你的灯笼借来点火。”
“这灯不能点!”姑娘急忙护住,“一点就响,十里内妖兽全醒。”
“哦?”白小璃来了兴趣,“那它干嘛用的?”
“引魂。”姑娘压低声音,“我修的是音律道,靠声音沟通天地。这灯里封着一只夜莺精魄,能发出九种不同频率的鸣叫。平时不动,遇到危险一敲,方圆百丈的迷雾都能震散。”
白小璃伸手想摸,被姑娘躲开。
“碰一下都不行,上次有个师兄轻轻碰了下外壳,结果半夜整片山林的鸟全飞过来围着我转,叽叽喳喳吵得我签到都迟到了十分钟。”
“你也有系统?”男子惊讶。
“没有。”姑娘摇头,“但我有个师父,比系统还烦。每天定点传音,问‘今日练功否’‘可曾遇良人’‘有没有人欺负你’——比亲爹还操心。”
白小璃深有同感:“亲情绑架,天下统一。”
他们走出一片密林,眼前开阔了些。远处有条小河,水清见底,几只水鸟在浅滩踱步。
男子忽然开口:“你们听过风铃树的事吗?”
“哪个?”姑娘问。
“北境那边,有一片古树林,树干中空,长满了天然风铃状的结晶。传说每逢雷雨夜,那些铃铛会自己响三次。第一次响,预示有人即将证道;第二次,大能转世;第三次,天地将变。”
白小璃嗤笑:“那要是一晚上打三次雷,岂不是得响九次?”
“据说只有特定时辰的雷才能触发。”男子认真道,“我去查过一次,守了七天七夜。结果第七天晚上雷是响了,铃也响了,可我刚掏出记录玉简,一道闪电劈下来,把我头发炸成了蒲公英。”
“然后呢?”姑娘追问。
“然后我顶着一头乱毛回师门,掌门看见我第一句话是:‘你这是突破了还是被雷劈傻了?’”
白小璃笑得直拍大腿:“这比我还惨。我有一次签到奖励是‘隐身丹’,吃下去真看不见了,可衣服还在原地飘着。我在宗门广场站了半个时辰没人发现我,直到一个扫地弟子拿扫帚把我衣服扫进了垃圾堆。”
“你怎么出来的?”姑娘笑得捂肚子。
“系统提示:‘检测到宿主陷入社会性死亡,自动解除效果’。”她摊手,“出来的时候光着身子,还好当时没人抬头。”
三人一路说笑,不知不觉走了十几里。天色渐暗,前方出现一处废弃驿站,木门半塌,屋顶漏了个洞。
“今晚歇这儿?”男子问。
“行。”白小璃走进去,一脚踢开门口的碎瓦,“地方不大,胜在安全。没人抢铺位,也没人半夜敲门问‘交房租了吗’。”
姑娘点亮灯笼,微光洒满屋子。角落里有张破桌子,她拂去灰尘坐下:“刚才你说你成名之战是什么来着?能不能讲讲?”
白小璃躺在草堆上,一手垫着头:“哪有什么成名之战,都是瞎混出来的。”
“不可能。”男子不信,“你能在玄天宗大比上让岳掌门当场摔茶杯,肯定有故事。”
她懒洋洋翻身:“真要说?那是个特别无聊的夜晚。我潜进厨房,往五十个人的晚膳里加了幻心粉。剂量很小,不伤身,就是让人产生轻微幻觉,觉得自己是只兔子。”
“然后呢?”姑娘屏住呼吸。
“然后第二天大比开始,主持人喊‘请各位选手入场’,底下刷啦站起一片人,全开始蹦,两只耳朵手搭头顶,嘴里还喊‘咕噜咕噜我是兔’。裁判席上的岳掌门一口茶喷出来,连咳三声,杯子砸地上。柳长老笑得滚下椅子,青阳派直接弃权说‘我们不想赢这种比赛’。”
屋里爆发出大笑。
男子擦着眼角:“所以那次大比第一名是谁?”
“我啊。”她眨眨眼,“我没吃。”
姑娘笑得直捶地:“你太坏了!”
“这叫智慧。”她坐起身,“系统任务是‘让对手集体失常’,奖励是‘筑基丹三枚’。我又没动手,纯属心理战。”
男子看着她,忽然问:“你现在名动仙界,还会怕打架吗?”
白小璃歪头看他:“怕啊,打输了还得赔医药费。”
“我是说,真动起手来,你会退吗?”
她没回答,只是抬起手。指尖一跳,火线窜出,绕着手臂盘旋上升,最后在掌心凝成一朵小小的红莲。火光映在她脸上,眼神清亮。
“以前打架要念咒,要掐诀,要摆造型。”她吹了口气,火焰不灭,反而轻轻摇曳,“现在嘛——”
她合拢手掌,再张开时,火已不见。
“现在打架,不用念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