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老者那颇具煽动性的话语余音未散,整个擂台区域却陷入了一种微妙的沉寂。他清了清嗓子,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台下黑压压的人群,朗声道:“咳咳,诸位豪杰,谁愿拔得头筹,第一个登台献艺?” 声音回荡在广场上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催促。他并不坐下,而是拄着一根蟠龙杖,身形虽显老态,却站得笔直,耐心地等待着第一个敢于吃螃蟹的人。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台下人头攒动,议论纷纷,却无人立刻响应。空气中弥漫着试探、权衡与观望的气息。毕竟,第一个上场,就意味着要迎接后来者源源不断的车轮战,风险不言而喻。
终于,在令人有些窒息的等待之后,一道矫健的身影分开人群,一个箭步跃上了宽阔的擂台中央。来人是个青年,身着洗得发白的灰色短褂,身姿挺拔,眼神锐利如刀。他抱拳环顾四周,声若洪钟:“在下不才,愿抛砖引玉,请诸位赐教!” 声音中带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
然而,他话音落下,台下又是一阵沉默。挑战者似乎都在掂量着这位“砖”的成色,谁也不愿轻易做那第一个接招的“玉”。
见此情景,紫衣官员眉头微蹙,显然对冷场有些不满。他再次提高声调,用更清晰的规则点燃竞争之火:“诸位听真!规则再明:凡登台者,需接受挑战,连赢十场者,方可直接晋级!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这“连赢十场”的硬性要求如同一剂强心针,终于激起了波澜。短暂的迟疑后,一个身材壮硕、皮肤黝黑如铁塔般的汉子冷哼一声,大步流星地跨上擂台。他双臂肌肉虬结,目露凶光,甫一站定,便摆开一个极具压迫感的架势,牢牢锁定了台上的灰衣青年张小六。
台上二人,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了。他们心照不宣地遵循着一个潜在的共识:保存实力。连赢十场是场漫长的耐力与智慧的比拼,过早地大量消耗宝贵的“灵感”,无异于自断后路。无论自身是否偏向体修,掌握多种技法才是生存的关键。因此,最初的交锋,竟演变成了纯粹的**拳脚硬撼!
“砰!砰!砰!”
拳风呼啸,腿影翻飞,沉闷的肉体撞击声不绝于耳。两人都是近身搏击的好手,招式大开大阖,力量感十足,每一次碰撞都引得擂台微微震颤,激起台下阵阵惊呼。就在这硬桥硬马的对轰达到白热化之际——
“轰隆!”
一声更加沉闷如擂鼓般的巨响炸开!两人的铁拳毫无花哨地硬撼在一起,巨大的反震力让双方都踉跄着后退了数步。这一击,似乎打破了某种微妙的平衡,也点燃了战斗升级的导火索。两人眼中精光爆射,几乎同时,身上开始涌现出肉眼可见的、截然不同的“灵感”波动!精妙繁复的纹路在他们周身虚空若隐若现,显然,真正的技法对决,即将展开!
而恰在此时,屈曲的身影才匆匆赶到擂台下,挤进了喧嚣的人群边缘。他微微喘息,目光第一时间锁定了台上那两股正在急速攀升的、令人心悸的能量气息。
“台上这两位,是何方神圣?”屈曲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周围人的耳中。
立刻有好事者接话,语气带着几分熟稔:“嘿,新来的?那穿灰短褂的小子,是个狠角色!散修出身,来自曦泽地界,真名没人知道,只晓得他在家排行第六,都叫他‘张小六’!”
“竟然是他?!”旁边立刻有人倒吸一口凉气,显然听过这个名字。
先前说话那人并未被打断,继续介绍着另一位:“后面上去那个黑大个儿,外号‘黑蟒’,凶名在外,可不是什么善茬!”
“张小六?我的天,原来是他!” 惊呼者显然知道更多内情,声音都激动起来,“这位可是个传奇!当年他全家遭了曦泽外教那帮畜生的毒手,他一怒之下,单枪匹马潜入外教营地,硬是把那些欺辱过他家的教徒杀了个干干净净!最后还全身而退!这份胆魄和能耐,简直神了!”
“哼,黑蟒难道就弱了?”立刻有支持者反驳,“知道他那‘黑蟒’的外号怎么来的吗?当年数学宗和物理宗联合派出一支数十人的精锐缉捕队去抓他,结果呢?被他一个人反杀得干干净净,一个活口都没留!那场面,啧啧,听说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没点真本事,能闯下这等凶名?”
台下顿时泾渭分明地分成了两派。支持张小六的,敬佩其孤胆复仇的义烈;支持黑蟒的,则震慑于其杀伐果断的凶悍。议论声、争执声此起彼伏,气氛瞬间被点燃。
擂台上,张小六与黑蟒的技法已然施展开来。一方身法灵动如风,指掌间引动清冽气流,仿佛能撕裂空气;另一方则气势沉雄如山,周身黑气缭绕,隐隐凝成巨蟒虚影,嘶嘶作响,择人而噬。两股截然不同的强大“灵感”激烈碰撞、湮灭,产生的能量乱流让靠近擂台边缘的人都感到皮肤刺痛,呼吸不畅。
屈曲只觉一阵轻微的眩晕感袭来。他踏入江湖时日尚短,对这些成名人物的事迹和背景确实知之甚少。但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无比笃定的念头:下一场,必须是他登台之时!
时间如同指间流沙,正飞速流逝。向心力那“日落之前”的严厉警告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他必须在日落前获得朝廷的接纳——无论这紫衣官员口中的“晋级”是否等同于“进入朝廷”,这都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最接近目标的途径。否则,等待他的,只有仓惶撤离这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