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脉堂的脉记本添了厚厚几页后,扎西提议搞一次“巡脉”——由阿古拉、其其格、卓玛三个年轻人带队,沿着古柏坡、天鹅滩、月牙泉走一圈,独立检查水脉近况,老人们远远跟着,只在必要时提点,算是对他们的“考核”。这日天刚亮,林砚与苏清寒便跟着队伍出发,阿古拉腰间挂着守脉牌、手里攥着脉记本,其其格背着装灯芯草苗的小竹篮,卓玛提着盛轻润膏的陶罐,脚步虽有些紧张,却透着一股子认真劲儿。
第一站到古柏坡,阿古拉先是绕着古柏走了两圈,蹲下身翻看落叶——之前扎西教过,若叶片有虫眼却无腐味,就是普通虫害,不用慌。他发现几棵古柏的新叶上有小洞,立刻翻脉记本:“扎西阿爷写的‘柏苗虫害:虫眼无腐,用柏叶煮水喷洒’。”说着就找了陶锅,摘了新鲜柏叶煮水,其其格和卓玛帮着抬水,三人顺着树干往上浇洒。扎西在远处看着,笑着对林砚说:“之前教他时还紧张得忘词,现在倒能对着脉记自己来。”
到了天鹅滩,其其格直奔水洼旁的灯芯草田,刚走几步就皱起眉:“水道好像堵了,水流慢了。”她蹲下身,发现水道口积了些枯草和泥沙,想起巴图教的“水道微堵:用芦苇秆疏通,忌用硬器戳”,便找来几根中空芦苇秆,轻轻插进淤泥里,一点点把枯草挑出来。卓玛在旁帮着扶稳芦苇秆,阿古拉则蹲在脉记本上记录:“天鹅滩水道微堵,其其格用芦苇秆疏通,已恢复水流。”巴图远远望见,朝小姑娘比了个大拇指。
最后一站月牙泉,卓玛先舀了勺泉水观察,又摸了摸泉壁:“水位和上次一样,但泉壁有点干,得涂轻润膏。”他按照马老教的,将陶罐里的轻润膏搅拌均匀,用棉布团蘸着往泉壁涂抹,涂到一半发现膏体有点稠,想起脉记本上“轻润膏过稠:加少许晨露调和”,立刻取了晨露添进去,手感刚好后继续涂。马老站在泉边,看着他熟练的动作,轻声道:“这孩子之前总记混比例,现在连微调都能拿捏了。”
巡脉结束回到聚脉坡时,夕阳已经西斜。三个年轻人围坐在脉记本旁,你一言我一语补全记录,阿古拉还在页脚画了三个小小的身影,分别拿着柏叶、芦苇秆、棉布团。扎西、巴图、马老凑过来,在脉记本上各自签了名,马老笑着说:“这页就叫‘新苗巡脉记’,以后你们每月都来一次,把巡脉的事接过来。”
苏清寒翻开《水脉纪要》,新的批注悄然浮现:“巡脉非阅景,乃察微知着;承脉非仿行,乃应变入心。”她抬头看向三个年轻人,他们正围着守脉牌讨论下次巡脉要带的工具,眼里满是认真。林砚轻声道:“之前我们总想着‘守护’是大事,现在才明白,真正的传承,是让年轻人能对着一本脉记,解决每一个小问题。”
离开时,阿古拉塞给林砚一张叠好的纸,展开一看,是三个年轻人画的巡脉路线图,上面标着古柏坡的柏树苗、天鹅滩的灯芯草、月牙泉的沙棘树,旁边歪歪扭扭写着:“下次巡脉,我们带你们走。”苏清寒把纸夹进《水脉纪要》,两人手里的陶罐,又多了阿古拉摘的柏叶、其其格采的灯芯草、卓玛装的泉底沙——这些不是老人们给的信物,是新一辈守脉人递来的“约定”。
车窗外,三个年轻人正举着守脉牌,朝着望脉台的方向走去,他们的影子和老人们的影子叠在一起,像一脉相承的纹路,刻在这片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