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初歇的青石村南坡,刚播下的谷种迟迟不见露头。李大叔蹲在田埂上,手里的木耙轻轻划过板结的地表,土块硬得像晒干的泥砖,裂开的缝隙里隐约能看见发胀却未发芽的谷种。“这土怎么就结壳了?”他扒开一块硬土,底下的种子裹着湿泥,种皮都发了霉,“前儿个播种时还松松软软的,一场雨下来全粘成了块,苗顶不破土可就误了农时!”旁边的王婶正用手捏碎土块,指缝间漏下的碎土里混着几粒烂种:“去年这时候苗都出齐了,今年土脉气怕是没醒透,连蚯蚓都少见了。”
“是春雨沉淤堵了土脉纹!”赵师兄背着监测仪走进田里,探头插进板结层,屏幕跳着凝滞的土黄色波纹,“雨水带着寒气渗进土表,把疏松的土粒粘成了硬壳,土脉气卡在壳下散不开,种子缺氧又缺气,自然发不了芽。”他从帆布包里掏出个陶罐,里面是深褐色的粉末,凑近闻有腐叶混着草木灰的暖香:“这是‘醒土催芽剂’,用土脉钥碎末混着三年腐熟的堆肥、草木灰和骨粉磨的,撒在土表能化板结、通土脉,还得林砚用宫调引气,让药剂顺着裂缝渗进土底才管用。”
苏清寒扛着带齿木耙和竹筐走过来,裤脚沾着田泥——她刚去查看了村东的秧田。“我先把板结层耙松!”她举起木耙,齿尖精准地插进土缝,轻轻一撬,硬壳就裂开细纹,“这带齿的耙子能切断土壤毛细管,既保墒又透气,老法子说的‘锄头下面有水火’就是这个理。”她从筐里拿出碎秸秆,铺在耙过的田里,“秸秆能挡着新的硬壳形成,等烂了还能当肥料,《齐民要术》里说‘耕而不耢,不如作暴’,就是要耕后马上碎土保墒。”旁边的孩童小远拎着个小竹篮跑过来,里面装着捡来的蚯蚓:“苏姐姐,我挖了蚯蚓!老族长说蚯蚓松土比耙子还管用,能帮土脉气流通!”他小心翼翼地把蚯蚓放进土缝,小手沾满泥浆却笑得一脸认真。
林砚站在田垄中央,掌心托着一小撮土脉钥碎末——碎末落在板结土上,竟慢慢沁出细润的湿气。她掏出竹笛,宫调的厚重旋律顺着田垄漫开,像春日暖阳晒透冻土,板结的地表渐渐泛起湿润的光泽,裂缝里渗出细密的水汽。“土脉气得沉到种层才算活,”她一边吹笛,一边帮赵师兄往土表撒催芽剂,粉末一碰到湿润的土面,立刻化作淡褐的雾气钻进裂缝,“得在垄上挖浅沟,把药剂拌着碎土埋进去,这样气脉能顺着沟纹走,种子就能吸到气了。”
老族长拄着拐杖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本泛黄的《农桑辑要》,书页上画着浸种和碎土的法子。“光松表土不够,得先把烂种换掉!”他指着田边的浸种缸,“我让婆娘把谷种用温水浸了三泡三晾,55度热水杀过菌,又用草木灰水浸了半天,这样的种子芽壮,顶土劲儿足。”他蹲下身,教村民在土表筛一层细绵土,“这层细土要盖得匀,厚一分就闷芽,薄一分就枯种,得像给娃娃盖被子似的刚好。”
苏清寒耙完板结层,又帮着开播种沟——她用木尺量着沟距,确保深浅一致,“沟深三寸正好,既能接住土脉气,又不会让种子闷着。”赵师兄则把催芽剂和腐熟的羊粪混合,均匀撒进沟里,“羊粪性暖,能催土气上升,和药剂配着用,苗长得更齐。”小远和几个孩童没闲着,他们拿着小耙子帮着碎土块,还把带来的秸秆剪成小段,铺在沟垄之间,“赵哥哥说这样能挡雨水,土就不会再板结了!”
三日后清晨,南坡的田里冒出了密密麻麻的绿尖。李大叔扒开表土,只见白胖的嫩芽顶着种皮,根须在疏松的土里舒展蔓延,连土缝里都钻出了细小的蚯蚓。“活了!土脉气真醒了!”他掐了根嫩苗尝了尝,带着清甜的土腥味,“去年的陈谷种,今年竟出得这么齐整!”他从家里端来一筐刚蒸的米糕,冒着热气递到几人手里:“新磨的米粉蒸的,你们尝尝这土脉养出来的香味!要不是你们通了土气,今年的收成就悬了!”
林砚咬了口米糕,温热的甜香里带着土脉的醇厚。她望向田野,晨露顺着禾苗尖滴落,宫调的余韵仿佛还在土垄间流转,疏松的土壤在阳光下泛着湿润的光泽。老族长坐在田埂上,看着孩童们追着蝴蝶跑过田垄,笑着说:“土脉通,种子生;禾苗壮,岁稔丰——春耕的指望,全在这一寸寸活过来的土里啊。”
小远跑过来,手里捧着一株带土的禾苗,根须上还粘着湿润的泥土。“林砚姐,你看这根上的白毛毛!老族长说这是接土气的根须!”林砚接过禾苗,指尖能感觉到土壤的温热和细微的脉动,掌心的土脉钥轻轻发热——原来春耕的守护,是耙土时的沉稳,撒药时的匀净,是米糕里的土脉甜香,是孩童手中带着根须的禾苗,是土脉气裹着嫩芽,从硬壳下钻出,把丰收的希望悄悄种进每一寸苏醒的土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