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建材听完彭世凛的话后，心里立马明白彭世凛这是婉拒自己了。
他脸色有点不自然说：“懂了懂了，世凛同志你说得在理！若是产品在香港没有市场需求，港商肯定不会采购回去。”
全建材心清：彭世凛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要是开恩的产品真能卖到香港，他自己就会直接把货推出去，根本不会把港商介绍给我。说到底，是怕我沾了光，抢了他的业绩啊！
“世凛同志，不管是谁把产品销售到香港的，只要能为国家创外汇，就是好样的。”
上了三楼，全建材指着左边走廊说：“李主任就在走廊最后一间。”
“全同志，我想先上个厕所。”彭世凛说
“厕所在右边走廊最后一间。”
“那我先上个厕所。全同志，若你有工作要忙，就去忙吧。等会儿我自己可以去找李主任的。”
“好的，那我走了。有事可以到二楼的采购科找我。”
“行。”
彭世凛看到走廊尽头挂着盏的电灯，线绳垂下来，下面摆着个大的搪瓷缸，缸沿磕了个小口。旁边有个洗手槽，洗手槽上面墙贴着手写的“节约用水”的纸条。
大搪瓷缸里的水，是给人便后洗手用的，里面有一个葫芦勺子。
怎么不能安装水龙头吗？但厕所里面有水龙头冲厕所。
………
彭世凛走到左侧走廊尽头，才发现右边有个三平方左右凹的位置。这个地方放着一张办公桌，有位穿灰布中山装的男人正伏在办公桌上写东西，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听见动静，男人猛地抬头，看见彭世凛时愣了愣，手里的笔顿在半空，脱口问道：“小同志，你是哪位？瞧着面熟，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啊？”
彭世凛：这位男人肯定是李主任的秘书。可是他们才第一次见面，这男人肯定是认错人了。
“你好，同志！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的。我是乳南县供销社采购科的彭世凛，想见见李主任，可以帮我通报一声吗？”
“你是彭世凛？！报纸，我在报纸上见过你。怪不得，我就说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你稍等，我现在就去通报李主任。”
“谢谢。”
秘书敲门，当开门那一刻，彭世凛见到李主任在工作。
李主任，乳南县供销社的彭世凛来拜访你。”
李主任听到是彭世凛来了，停止工作，脸上瞬间绽开笑纹说：“请他进来。”
说真的，虽说这次是顶着乳南县供销社的名头来拜访李主任，可彭世凛的手心还是冒了汗，心脏突突跳。
毕竟里头坐着的不是一般人。这位李主任可是他女友的父亲，将来极可能成为自己岳父的人。
虽然先前也见过李主任两回。但之前身边都是有戚主任在场，就算自己讲错话，戚主任也会替自己圆满的。
这次可能他与李主任单独相处，真的有点紧张，怕言行不妥给未来岳父留了坏印象。
既然来了，就没有后退的道理。他深吸口气，攥了攥手心才稳稳迈开脚步，走进李主任办公室。
脑子里反复给自己打气：就按平时与人聊天那样说话，不用慌。
“您好，李主任！”他声音格外稳，带着几分恭敬。
李主任当即把笔搁在桌面上，起身大步迎过来，脸上堆着温和的笑：
“世凛，来啦！快到沙发坐下！小凡，去冲杯菊花茶过来。”
秘书应了声“好的”，转身便退了出去。
李主任拉着彭世凛坐到窗边的沙发上，转身去开了风扇。
他挨着彭世凛坐下，语气里满是关切：“世凛，你外婆的后事，都办妥当没？”
李主任知道他外婆过世的事，应该是肖厂长告知他吧。
彭世凛眼眶热了热，声音轻了些：“谢谢李主任挂心，都妥当了。有公社邻里帮衬，没让老人家受委屈，走得很安祥。”
李主任点点头，叹息后说：
“你的外婆岁数应该不大吧。”
“嗯，还差几个月才满七十。”
“在这个年代，七十岁已是难得，可终究还是觉得可惜。”李主任望着对面墙，语气沉了沉：
“这一代的老人啊，命苦——打小就经过清朝末年的乱，后来又是军阀混战，兵荒马乱里能活下来就不易。好不容易盼到解放，日子刚稳当些，又要受这岁月磋磨，哪能不熬得身子亏？能平平安安走了，没遭大罪，也算是桩幸事了。”
彭世凛：是啊，外婆这一代是受苦过来的。好不容易熬到解放，可国家底子薄、还落后，人们生活水平跟不上，能活到七十岁左右，已经算是高寿了。好多人，三四十岁就没了。就像他妈，走的时候四十不到。
李主任抬手轻轻拍了拍彭世凛的肩膀，语气沉缓又带着暖意：
“世凛，逝者如斯夫，人走了就别总搁心里琢磨，我们活着的，就得好好把当下日子过好，才对得起走了的人。”
“是的。生老病死，这是自然规律，谁都逃不了。我们只能往前走，我们只能往前走，以最好的模样来对得起我们已逝的亲人。
见彭世凛眼眶稍红，李主任话锋一转，语气亮堂起来：
“对了，世凛，你上次给我们提的那‘瑕疵产品互换’的法子，按你给的流程办下来，别提多成功了！”
他用赞许眼光看着彭世凛：“工厂堆着的那些有小瑕疵的衣服、鞋子、搪瓷杯，原先愁得没人要，这回让工厂之间互换瑕疵的产品，不仅清了大半个库房，还为工人谋到了优惠产品，让工人之间都得到自己想要产品。
世凛，你真了不起。”
彭世凛被未来的岳父赞，嘴角忍不住往上扬，高兴！他腰杆挺得更直，眼里亮着光，忙说：“能帮上工厂和工人们就好！都是您信任，给机会试这法子。”
这话出口，连声音都带着点雀跃，方才紧张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