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雷教授，芊芊她……”
宁书音见到古雷，第一反应是想把度假星的事告诉他。
她现在身处A星，且刚刚经历了生死逃亡，按常理来说，她根本不可能知道远在界外度假星上发生了什么。但事关好友的终身幸福，她顾不得逻辑上的漏洞，只想向古雷示警。
古雷安慰地对她一笑，抬手止住她的话头：“奥尔马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不用担心，我和芊芊的感情很牢固，没人可以破坏。”
说完，他温和无害的眼神不经意地看了一眼洛兰。
洛兰自然发现了古雷看过来的眼神。
那一眼里，藏着只有男人之间才懂的意思。
洛兰脸色阴沉了几分，冷冷地回视过去。
古雷一路领着宁书音往外走，并不解释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宁小姐，我知道你刚刚失去了一个好伙伴。”
宁书音差点被自己的脚绊倒。
旁人或许听不懂，以为指的是她在危机中失去了某位战友。
但宁书音却听出古雷话里的暗示——刚刚失去的好伙伴，他是在说系统。
除了她自己，这个世界并没有其他任何人知道的存在，但古雷竟然知道。
“你……”宁书音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你可能有很多事情想问。”古雷回头，“我们现在去古文明研究院，到了那里再说。”
四人沿着通道行走，一路诡异的沉默。
洛兰似是有话要说，但古雷在场，他又不愿多说一句话。
安防闸门缓缓打开，四人重回地面，已似距离联盟会议中心数公里远。
外面的世界已如末日。
原本繁华的议会高楼整个消失不见。天空中，巨大的黑色球体悬在正上方，像是一只冷漠的眼睛，无声地吞噬着周围的光线与物质。
它释放出的奇怪场能让人视线扭曲。周围的高楼大厦看上去如被打碎的积木。
远处，无数道流光编织成一张大网，隔在黑球和城市之间。
那些光网来自联盟舰队的发射装置。星寰号及其护卫编队正悬浮在附近。
宁书音望着这毁灭性的景象，心中一股空洞感再次袭来。
若是之前，她一定会和系统商量对策。
但现在，无论她在脑海里说什么，回应她的都是长久的静默。
“快些走吧。”古雷难得显露些焦急，催促了她。
一架没有任何标识的银色飞行器已经悬停在出口。
宁书音登上了飞行器。洛兰阴着脸，也跟了上来。
飞行器在一片扭曲混沌中穿梭，却奇迹般地没有受到任何波及，好像有一层无形的屏障将它与这个混乱的世界隔绝开。
片刻后，古文明研究院标志性的黑色尖顶出现在视野。
这里静谧得可怕。
一行人快步穿过长廊，来到了古雷办公室前。
古雷伸手推开了挂着他名牌和头衔的门，侧身让宁书音进入，克洛斯也闪身跟了进去。
但当洛兰准备迈步时，一只手却横在了他的面前。
“洛兰医生，请留步。”古雷淡然道，“接下来的谈话涉及一些研究机密，不方便外人旁听。”
洛兰的眉毛跳动了一下。没有强行闯入，而是靠在了走廊的墙壁上，抱着双臂，闭上了眼睛。
办公室的门合上。
室内依旧是一方神秘天地。
白色蜡烛悬浮在半空，忽明忽暗的光线将室内照得影影绰绰。
房间中央，黄铜支架星象仪正在缓缓转动。
“坐吧。”古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径直周到房间中央，伸手在黄铜星象仪上轻轻拨弄了一下。
“咔哒。”
星象仪的转速突然加快，发出一阵嗡鸣。
原本投射在四壁上的古老星座图突然变了。那些光点化作了一幅幅流动的画面。
样子就像她小时候在课堂上看过的幻灯片。
宁书音惊讶地看着墙壁。
画面里都是她。是她在爱丽丝空间站跟在司徒凛辰身后走进军事禁区。
她和洛兰走向帕那刻亚号的舷梯。
她和周执珩在时空之心私人博物馆见面。
她在被凯撒半推半就带进爱神迷宫。
她这一路走来和四个男人的会面，如同走马灯一般在墙壁上回放。
“你……一直在监视我？”宁书音感到一阵寒意。
“不是监视。”古雷再次拨动星象仪。
墙壁上的画面飞速后退，穿过了星云，穿过了漫长的黑暗通道，最后定格在一张照片上。
那是一颗蔚蓝色的星球。
星球静静地悬浮在漆黑的宇宙背景中，表面覆盖着大片蓝色海洋和白色的云层。
宁书音的呼吸彻底停滞，眼眶瞬间酸涩。
那是地球。
“我不是在监视你，”古雷一头蓝发在烛光下泛着幽光，“我在观测外来的变量。”
他指着墙上那颗蔚蓝的星球：“我知道你来自哪里，宁书音。”
宁书音的指尖颤抖。
那是她的故乡，却是她再也无法回去的地方。
“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你到底是谁？”宁书音声音紧张。
古雷指尖轻点，墙壁上的画面消散，只留下那颗蔚蓝星球在缓缓旋转。
“我是这个世界的观测者。”
“这个世界？你知道这是一部小说？”宁书音看向古雷。
一个人知道自己身处的世界只是一部别人写好的虚构故事，竟然还能如此镇定吗？
古雷却是神秘一笑：“我还知道你会背地里叫我‘小说男主角’”。
他谈论这些并不避着克洛斯。
“你应该听过庄周梦蝶。到底是庄周在梦中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在梦中变成了庄周？世界的界限，或许远比你我想象的更为模糊。”古雷道。
宁书音本以为自己的秘密只能永远藏在肚子里。没想到，在这个世界，竟还存在一个能与她谈及这样话题的人。
“古雷，你提到我的伙伴，它还能回来吗？”宁书音抱着一丝希望问道。
她想知道，她能不能把系统找回来。
古雷却摇摇头：“据我所知应该不能。”
宁书音一脸失落。
古雷的食指绕着自己的发梢，半晌道：“它消失了，不是因为你重选了另一条路，你不用自责。”
“你可以认为，是你已经有资格自行去探索真正的世界了。你不再被主线任务束缚，换句话说就是，你自由了。”
“自由吗？”宁书音抬头，呆了一瞬，“原来你知道我一直在撮合你和芊芊？”
古雷把她的情绪看在眼里，点头道：“我都看在眼里。包括你为了维护剧情，承担起和元帅他们约会的职责。这些本质上都是为了增加这个世界的稳定性。辛苦你了，宁小姐。”
古雷举目远望，似是在看向遥远的度假星。
“即使没了任务，你也不用担心芊芊和我的感情，我和她会走到hE的。”
宁书音心里一松。
作为一个突然被抛进故事里的人，素芊芊对她而言，最开始只是“故事女主角”这样一个人物。
但是随着相处，她们的感情越来越好，已经成了真正的朋友。
现在听到古雷的承诺，她心中高兴，忍不住眼眶发酸。
古雷似是能体会她的心情，对她温柔一笑：“宁书音，其实……你并不是不能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