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莲,你立刻去准备几味药材,我要连夜配制一种……能以假乱真的‘醉梦甜’。”
夜深。
云知夏的房间里,灯火通明。
她将母亲留下的《神农百草注疏》和那本毒经,并排放在桌上。
变异金蚕花的花粉,龙息草的根茎,再配上几味从苏家商道图上找到的、只在神农谷深处才有的奇特植物。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她心中成型。
她要配制的,不是解药。
而是一种,能让蚀心散散发出一种特殊气味,却又不影响其毒性的“引香”。
只要被控制的那些官员,闻到这种引香,他们体内的子蛊,便会陷入短暂的沉睡。
虽然只能维持短短一个时辰,但对于云知夏而言,已经足够。
足够让她看清楚,这三十六人里,哪些是真正的走狗,哪些,又是可以被争取的棋子。
两天后,京城,悦来客栈。
雅间内,钱坤坐立不安,额角全是冷汗。
他不停地喝着茶,却丝毫解不了心头的焦渴。
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一刻钟。
云知夏,还没有来。
难道……她反悔了?
还是说,这从头到尾,就是她设下的一个局?
就在他心神不宁,几乎要放弃的时候。
雅间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一个穿着店小二衣服的少年,端着一壶茶走了进来。
是柳钰。
他将茶壶放下,看也没看钱坤一眼,只是将一张折叠的菜单,放在了桌上。
钱坤心中一动,立刻伸手去拿。
菜单的夹层里,是一个小小的油纸包。
他颤抖着手打开,里面是一块暗红色的香料,散发着一股和“醉梦甜”极为相似,却又多了一丝清冽草木香的奇异气味。
纸包底下,还压着一粒黑色的药丸,和一张纸条。
“此为子蛊假死之药,可保一月无虞。事成之后,方有解药。”
钱坤将香料和药丸死死攥进掌心,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回了肚子里。
他定了定神,立刻起身,朝着相府的方向走去。
相府,书房。
裴砚之将一个精致的紫檀木香盒,递到钱坤手中。
“还是老规矩,送去长春宫,别出岔子。”
“下官……明白。”
钱坤接过香盒,手心全是冷汗。
他借着躬身行礼的机会,用早已准备好的假香盒,以一种快到极致的手法,完成了调换。
整个过程,天衣无缝。
裴砚之没有半分怀疑。
钱坤走出相府时,只觉得自己的后背,已经彻底湿透了。
长春宫。
宸贵妃斜倚在美人榻上,指尖捻着一串成色极好的东珠。
“香料,送来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
钱坤跪在地上,双手将香盒高高举起。
“回禀贵妃娘娘,相爷让微臣……送来的。”
宸贵妃身边的掌事宫女上前,接过香盒,打开,一股熟悉的甜香,瞬间弥漫了整个宫殿。
宸贵...
妃深深地吸了一口,脸上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嗯,还是这个味道。”
“下去领赏吧。”
钱坤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他不知道,就在他转身的瞬间,美人榻上的宸贵妃,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眸子,倏地冷了下来。
她对着空无一人的角落,淡淡地开口。
“去查。”
“今夜,是谁动了本宫的香。”
钱坤走出长春宫,腿肚子还在打颤。
他感觉自己像是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后背的衣衫,早就被冷汗浸透了,黏糊糊地贴在身上,难受得紧。
他不敢耽搁,几乎是小跑着,回到了悦来客栈。
柳钰早已等候多时。
两人没有半句废话,钱坤将那个装着真正“醉梦甜”的香盒交给他,柳钰则递过一个不起眼的布包。
“姑娘说,这里面是公子未来三个月的解药,和一份……送给钱大人的‘程仪’。”
钱坤接过布包,入手微沉。
他打开一看,里面除了几十粒黑色的药丸,还有一沓厚厚的银票。
足有……一万两。
“这……”
钱坤彻底愣住了。
“姑娘说,钱大人此次冒险相助,恩情重大。这点银子,不成敬意。”
柳钰面无表情地转达着云知夏的话。
“另外,姑娘还让带一句话。”
“她说,裴相的船,太大,也太旧了。钱大人若是有心,不妨……换条船坐坐。”
钱坤捏着那沓银票,手抖得厉害。
他明白云知夏的意思。
她不但给了他活下去的希望,更给了他一条全新的、通天的路。
“多谢……多谢云姑娘再造之恩!”
钱坤“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神农谷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神农谷。
云知夏拿到那块真正的“醉梦甜”香料时,已是三天后。
她没有立刻分析其中的成分,而是将香料,连同那本从裴砚之密室里找到的蚀心散残方,一同锁进了一个玄铁打造的盒子里。
“娘亲,我们现在做什么?”
云小墨抱着他的小算盘,有些不解。
在他看来,拿到香料,就该立刻着手破解,这才是最要紧的。
云知夏却摇了摇头,她走到窗边,看着远处那片刚刚冒出绿芽的药田,眼神平静。
“不,我们现在什么都不做。”
“我们等。”
“等?”
云小墨更疑惑了。
“对,等鱼儿……自己上钩。”
云知夏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她知道,裴砚之在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之后,绝不会善罢甘休。
而宸贵妃那边,也绝不是个省油的灯。
她故意留下那丝极淡的草木清香,就是为了让那只养在深宫里的金丝雀,闻到“危险”的气息。
她要让她们斗起来。
她则坐山观虎斗,等着收那渔翁之利。
……京城,皇宫。
长春宫内,气氛压抑得可怕。
宸贵妃将那块被动了手脚的香料,扔在地上,那张总是带着娇媚笑意的脸上,此刻覆着一层寒霜。
“好,好一个云知夏。”
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眼中满是阴狠。
“竟敢算计到本宫的头上来了。”
她身边的掌事宫女,吓得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娘娘息怒……”
“息怒?”
宸贵妃冷笑一声,“本宫倒要看看,是她那三个所谓的‘合伙人’厉害,还是本宫这长春宫的门槛更高!”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毒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