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在街道上狂飙，引擎的轰鸣是此刻唯一的交响。
车内，死一样的寂静。
林薇薇蜷缩在后座，双手死死捂着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生怕惊扰了这脆弱的平衡。
开车的男人，那个叫“老鹰”的异能者，双手紧握方向盘，手背上青筋毕露。
他不断通过后视镜，用一种复杂眼神瞥向后座的顾念。
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怪物？
在尸潮爆发的瞬间，她没有选择逃跑，而是算准了他们这些“猎人”会被尸潮反噬，并利用他们吸引了全部注意力，为自己创造出一条生路。
更让他无法理解的是，在自己被前后夹击的必死之局中，她竟然会出手相救。
那一脚踹翻书架的果决，不是圣母的怜悯，更像是一种……利益最大化的精准计算。
她算准了自己为了活命，会成为她逃出尸群的最强助力！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老鹰”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他引以为傲的猎人直觉，在这个女人面前，简直像个三岁孩童般可笑。
“在前面的停车场停下。”
顾念冰冷的声音打破了车内的寂静。
老鹰手一抖，车子险些失控。
他从后视镜里看到顾念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她想干什么？
卸磨杀驴？
他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那里空空如也。
他的枪，在刚才的混战中不知掉到了哪里。
“我没有恶意，”顾-念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语气平淡，“只是谈谈。”
谈谈？
在末世里，这种话比丧尸的嘶吼还让人毛骨悚然。
但老鹰别无选择。
他知道，只要自己稍有异动，这个女人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扭断他的脖子。
越野车一个甩尾，冲进了一座废弃的多层停车场，在二楼的角落里停下。
周围一片漆黑，只有车灯照亮了前方一小片布满灰尘的地面。
顾念推开车门，率先走了下去，手中的消防斧在车灯的映照下，反射出森然的寒光。
谢知非和林薇薇也跟着下车，一左一右地站在她身后。
老鹰磨蹭了半天，最终还是硬着头皮下了车。
四个人，在空旷的停车场里，形成了诡异的对峙。
“晨曦堡垒，是什么地方？”顾念开门见山，没有半句废话。
老鹰瞳孔一缩。
“你怎么……”
“回答我的问题。”顾念上前一步，手中消防斧的斧刃，轻轻地在他胸口的作战服上划了一下，“我的耐心有限。”
老鹰感到一丝冰冷的凉意透过作战服传来，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说个“不”字，下一秒这把斧头就会劈开自己的胸膛。
求生的本能再次压倒了一切。
“晨-曦堡垒……是风蚀城以东最大的幸存者基地。”他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我们的首领，是陆星河大人。”
陆星河。
听到这个名字，顾念心中了然。
果然是原着男主建立的那个基地。
“他很强？”
“废话！”提到自己的首领，老鹰的眼中闪过一丝狂热的崇拜，“陆星河大人是顶级的异能者，他带领我们建立了最坚固的堡垒，只有精英和强者才有资格加入！”
精英和强者……
顾念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心中冷笑。
说白了，就是奉行极端社会达尔文主义，抛弃所有老弱病残的所谓“精英集团”。
“你们在风蚀城做什么？别告诉我是来旅游的。”顾念继续追问。
老鹰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但在顾念冰冷的注视下，还是选择了妥协。
“……我们在搜寻有潜力的异能者，带回基地。同时……也是为了控制城外的晶石矿区。”
晶石矿区！
顾念的心猛地一跳。
那是末世中最重要的战略资源，不仅是高科技设备的能源核心，更是异能者快速提升实力的关键。
没想到，这条大腿竟然已经被原男主抱上了。
“所有异能者都跟你们走吗？”
“哼，弱者没有选择的权利。”老鹰的脸上恢复了一丝属于“晨曦堡垒”成员的傲慢，“要么加入我们，成为精英的一员；要么……成为我们脚下的基石。”
这话里的血腥味，让一旁的林薇薇吓得脸色发白。
顾念却笑了。
她的笑容很淡，但在幽暗的停车场里，却让老鹰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
原来如此。
所谓的“搜寻”，不过是好听点的说法，本质就是抢夺和强制收编。
他们在图书馆的所作所为，就是“晨曦堡垒”行事风格最真实的写照。
“最后一个问题，”顾念收起笑容，目光重新变得锐利，“你们，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老鹰沉默了。
“不想说？”顾念晃了晃手中的消防斧。
“……是那个瞎子。”老鹰咬了咬牙，指向一直沉默不语的谢知非，“我们有一种特殊的仪器，可以侦测到强烈的异能波动。
谢知非那张苍白的脸上，第一次流露出痛苦和自责的神情。
原来，引来猎人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失控的异能。
顾念心头一紧，但没有表露分毫。
她只是拍了拍谢知非的肩膀，无声地传递着安慰。
“好了，我的问题问完了。”顾念看着老鹰，平淡地说道。
老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等待着自己的最终审判。
“把你身上所有能用的东西，都交出来。”顾念说。
老鹰愣住了：“什么？”
“食物，水，药品，还有你身上这套作战服。”顾念的语气不容置疑，“就当是你买自己命的价钱。我救了你一次，现在我们两不相欠。”
老鹰的表情从错愕，到屈辱，最后变成了一丝如释重负的庆幸。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活下来。
他飞快地脱下昂贵的作战服，扔掉背包，只穿着贴身的衣物，狼狈地站在那里。
“滚吧。”顾念挥了挥手，“回去告诉你的陆星河大人，不是所有东西，都能明码标价的。有些人，他要不起。”
老鹰深深地看了顾念一眼，仿佛要将她的样子刻在脑子里。
他一言不发，转身钻进驾驶座，发动汽车，疯了似的冲出停车场，消失在黑暗中。
直到车灯彻底消失，林薇薇才长出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
“顾念姐，我们就这么……放他走了？”
“一个活着的信使，比一具尸体有用。”顾念捡起地上的物资，淡淡地说道，“我需要他回去告诉陆星河，这里有一块啃不动的硬骨头。”
这是她刻意为之的阳谋。
她知道，以陆星河那种人的性格，越是得不到，越是充满挑战，越会激起他的征服欲。
他不会立刻发动大规模的攻击，而是会派出更强的人来试探、来“征服”。
这就为顾念争取到了宝贵的发育时间。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谢知非突然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
“晨曦堡垒……是魔鬼的巢穴。”
顾念一怔，转头看向他。
她发现谢知非的表情很不对劲。
那不是得知自己引来敌人后的自责，也不是对“晨曦堡垒”行事风格的厌恶，而是一种……混杂着恐惧与仇恨的情绪。
他的拳头在身侧死死攥着，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知非，你怎么了？”顾念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常，“你似乎……知道这个地方？”
谢知非没有立刻回答。
他空洞的眼眶“望”向“晨曦堡垒”所在的方向，嘴唇微微颤抖。
过了许久，他才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曾经……也是一个基地的成员。”
“那个基地，收留了很多像我一样无法完美控制自己能力的人，还有很多……被视为累赘的老人和孩子。”
“然后呢？”顾念的心沉了下去。
“然后，‘晨曦堡垒’的人来了。”谢知非的声音里，透出无尽的冰冷，“他们说，我们的存在，是对资源的浪费。他们带走了所有年轻的、有潜力的异能者……”
他的话顿住了，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剩下的，那些老弱病残，连同整个基地，被他们付之一炬。”
“我因为能力失控，双目失明，在他们眼中失去了‘价值’，所以和那些‘垃圾’一起，被留在了那场大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