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血为引
赵仁理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深吸一口气,对跪在地上的村民们沉声道:“大家快起来!我尽力一试!但需要你们帮忙!”
听到他答应,村民们如同听到了仙音,连忙爬起来,眼巴巴地看着他,连声应道:
“小神医你说!要我们做什么?!”
“快!把所有出现症状的人,无论轻重,都集中到这边来,避开风口,但保持空气流通!”
“把村里所有的金银花、黄芩、板蓝根、连翘、甘草……凡是清热解毒的药材,全都找来!有多少要多少!”
“再搬几口大锅来,立刻生火煎药!快!”
赵仁理强撑着伤腿,语速极快地下达指令。
此刻的他,虽然脸色苍白,衣衫褴褛,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坚定,自有一股令人信服的气度。
村民们此刻早已六神无主,听到指令,立刻如同找到了主心骨,轰然应诺,纷纷行动起来。
搬人的搬人,找药的找药,架锅的生火,原本混乱的村落瞬间变得忙碌却有序起来。
李老伯看着指挥若定的赵仁理,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和希冀,也连忙拖着老腿帮忙分拣药材。
赵仁理则快速挪回小屋,目光落在苏子言那个小巧却内含乾坤的化妆盒上。
他记得里面有一套微缩的金针。
他打开化妆盒,底层果然静静躺着那卷皮套。
展开,一排长短不一、细如毫芒的金针在微弱光线下闪烁着柔和的光泽。
《针灸大成》有云:“金针者,贵其刚柔相济,能引气通经,亦能破邪放血。”
他取出一根最细长的金针,回到屋外。
此时,几口大锅已然架起,火苗舔着锅底,锅内清水翻滚。
村民们将搜集来的药材一股脑地投入锅中,浓郁的苦涩药味很快弥漫开来。
赵仁理走到最大的一口药锅前,看着锅内翻滚的褐色药汁,神色凝重。
他知道,仅凭这些药材,难以对抗那变异的枯朽死气。
必须下猛药,行险招!
他伸出左手食指,用金针的尖端,对准指腹,毫不犹豫地刺了下去!
嘶——!
细微的刺痛传来,一颗殷红的血珠立刻涌了出来。
然而,与常人鲜血的暗红色不同,赵仁理的这滴血,在涌出的瞬间,竟隐隐泛着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察觉的翠绿光华,同时散发出一股奇异的清新生机之气,与他此刻虚弱的外表格格不入。
“小神医,你……”
旁边的李老伯看到他的举动,吃了一惊。
“药引。”
赵仁理简单解释,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此毒诡异,非寻常药石能克,需以特殊药引,激发药性,方能暂抑其势。”
他一边说,一边运力从指尖逼出足足七八滴蕴含着悬壶灵体本命生机的血液,滴入那翻滚的药锅之中!
血液滴入的瞬间,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原本褐色的药汁,在接触到赵仁理灵血的刹那,仿佛滚油中滴入了冷水,猛地翻腾了一下,旋即一股更加浓郁、却不再苦涩、反而带上一丝奇异清香的药味猛地爆发出来!
锅中的药液颜色似乎也变得清亮了一些,隐隐有极淡的、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微光一闪而逝!
《本草经集注》有云:“药有阴阳配合,子母兄弟,根茎花实,草石骨肉。有单行者,有相须者,有相使者,有相畏者,有相恶者,有相反者,有相杀者。凡此七情,合和视之。”
赵仁理的悬壶灵体之血,至纯至净,蕴含磅礴生机,正是一切枯朽死寂之气的天然克星。
以其为药引,恰好与锅中的清热解毒药材形成了“相使”之功,极大地激发了药性,并赋予其一丝净化邪秽的特殊效力!
这一幕,让周围紧盯着他的村民们都看呆了,只觉得这位年轻的小神医手段神秘莫测,心中更是敬畏了几分,求生的希望也更大了一些。
赵仁理只觉得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身体晃了晃,险些栽倒。
强行逼出蕴含本命生机的灵血,对他本就油尽灯枯的身体来说是巨大的负担。他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透明,毫无血色。
但他死死咬着舌尖,用剧痛刺激自己保持清醒,对旁边看呆的村民喝道:
“快!将药汁分给所有发病的人!每人一碗,快!”
村民们如梦初醒,连忙用碗瓢盆将药汁盛出,小心翼翼地端给那些痛苦呻吟的病患。
药汁还很烫,但病患们早已被病痛折磨得顾不得许多,被家人扶着,急切地小口吞咽下去。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看着,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期待。
李老伯更是紧张地捻着自己花白的胡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一个咳喘得最厉害的孩子。
时间仿佛过得格外缓慢。
终于,约莫一炷香后,变化开始出现!
最先喝下药的那个高壮汉子的老母亲,剧烈的咳嗽首先平缓了下来,虽然依旧虚弱,但原本急促得如同拉风箱的呼吸明显顺畅了许多,脸上那层可怕的灰败之气也似乎淡了一丝!
“娘!娘你好点了没?”高壮汉子惊喜地喊道。
紧接着,其他喝下药的病患,无论是成人还是孩童,那凶猛的咳喘和高烧都得到了明显的缓解!
虽然病痛并未立刻消失,但那种仿佛要被活活憋死、烧死的恐怖态势,确实被遏制住了!
“有效!药有效!”
“娃不喘得那么厉害了!”
“退烧了!额头没那么烫手了!”
“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谢谢小神医!谢谢小神医救命之恩啊!”
劫后余生的狂喜瞬间席卷了整个村落,村民们激动得热泪盈眶,纷纷朝着赵仁理再次跪下,磕头不止。
赵仁理看着眼前的情景,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稍稍松弛,一股巨大的疲惫感和虚弱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向后倒去。
“小神医!”旁边的村民眼疾手快,连忙扶住他。
“没……没事……”
赵仁理靠在村民身上,大口喘息,眼前阵阵发黑,但他还是强撑着,虚弱地吩咐道:
“药……药效只是暂时压制……毒素未清……还需……还需连续服药……注意隔离……未发病的人……千万……千万不要再饮用溪水……”
说完这些,他几乎虚脱,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村民们连忙将他小心地扶回小屋的板床上,让他躺在苏子言旁边休息,又赶紧按照他的吩咐去忙碌了。
小屋暂时恢复了安静。
赵仁理躺在冰冷的板床上,感觉自己的身体像被掏空了一般,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疲惫与疼痛。
但他心中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欣慰。
他做到了……他暂时救下了这些人……
就在他心神放松,意识即将再次沉入黑暗之际,他无意中瞥见旁边一个刚刚喝过药村民孩童,他因为感激而将手臂凑了过来想表示感谢。
在那孩子略显肮脏的皮肤之下,似乎有一道极其淡薄、细如发丝、一闪而逝的金色纹路掠过,如同叶脉,又像是某种神秘的经络图,玄奥而美丽。
那村民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或者是孩子病情好转的吉兆,甚至还憨厚地朝着赵仁理笑了笑。
赵仁理也因为极度的虚弱和专注于观察病情的整体缓解,并未立刻深思这细微的异状,
只以为是火光映照的错觉,或者是药力作用下气血运行的暂时现象,眼皮沉重地合上,陷入了昏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