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茂辉双腿瘫软,立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对上了夏清宁对他憎恶的眼神,立即明白一切,他连挥手示意保安赶人的动作温柔不少。
女人好似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连忙站起身,将头抬起,拉着孩子上前,将眼前遮挡的头发向后挽去。
原来就有一个人给她出了一个办法,说的是这几天华中会来一个真正的大老板,还告诉了自己准确的时间点,说是自己唯一能翻身的机会。
她抬头想向那个老板讨一个公道时,抬眼就直接对上了夏清宁一直看向她的目光,在对上的那一刻,心猛然一缩。
是夏清宁,竟然是夏清宁,她的清宁。
女人连低下头,直接慌忙转身准备离开,比起讨回公道,她更不想让夏清宁看到自己这副模样。
虽然她告诉自己,自己爱每一个孩子,但她做不到,不管什么时候她都更爱夏清宁,张尧和夏清宁一样有胃病,但每次张尧胃痛时她第一个会想到的是夏清宁,她会在想,没有自己的照顾,夏清宁会不会好好照顾自己。
她不知道夏清宁是不是恨自己,恨自己在她没有父亲后还毅然决然抛下她。
如果张尧和他的父亲真的就这样了,那也就是他们的命了,自己可以和他们一起。但小宁本就应该有更好的生活,自己就应该走的坚决一点的。
女人抬头那一刻,夏清宁还未认出她时,眼眶中的泪水就率先从眼眶中奔流而下。
目光呆愣在原地,垂落的手不自觉颤动,眼前憔悴沧桑,皱纹像沟壑那般的女人渐渐与记忆中清冷年轻,时常笑的明媚,温柔无比的女人身影重叠。
夏清宁小步追了上去,女人铁了心避开她,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那些保安以为女人被劝动,所以离开,心里松了一口气,为女人让开了离开的路。
她刚才的体力几乎用尽,抱着张尧的双手颤了几颤,脚步不稳,跌跌撞撞向前,尽量让自己走的快一些。
夏清宁追到一半骤的停了下来,瞳孔中布满红血丝,声声泣血。
“乔娇。”声嘶力竭,“你是觉得仅仅过了四年我就认不出你了?”
“你还要再一次伤害我吗?”看着女人继续离去的背影,夏清宁鼻头猛地酸涩,几乎快要呼吸不上来。
听到夏清宁口中呼唤的名字,沈之文身躯也怔了一瞬。
乔娇,夏清宁的母亲,一个温柔善良的女人。
听到久违的声音时,脚步停了下来,怀中的孩子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小手紧紧的抱着母亲,替母亲轻轻擦拭泪珠,也不再继续哭泣,而是安静的看着母亲。
夏清宁心里像是被千刀万剐般,难受的不行,她恨自己母亲莫名丢下自己,也恨她为什么在见到她时就转身离开,不给她解释。
她不停捂着心口,眼泪抑制不住向下流,开始呼吸困难,无力瘫倒在地,直至昏厥。
乔娇还是忍不住回头又看了夏清宁一眼,就这一眼,让她心口不断抽搐,难受的说不出任何话。
沈之文上前将夏清宁打横抱起,摸着她泛凉的双手,心里慌乱了一瞬,立即拨打了急救电话。
一旁的人都被这个情况弄的手足无措,也想上前帮忙。
沈之文眼神冷厉,“滚开。”
他又打了一下急救电话,在知道急救车还要有十几分钟时,他抱着夏清宁直接坐上了车。
乔娇见夏清宁晕厥,浑身僵在了原地,看有人将她送上车后,心里又稍稍安下心来。她重重捏向手心,终究还是决定离开。
沈之文出声叫住乔娇,“乔阿姨。”
他看了眼车内的夏清宁,给一旁的周茂辉递了一个眼色。
周茂辉立刻心领神会,连滚带爬的滚到了沈之文面前。
他声音冷冽,“你送夏小姐去,如果她中途又什么事,你也别让我再见到你。”,目光死死看向他,“你,不准碰她。”
周茂辉连连点头,回大厅又叫了一个前台一起。
乔娇驻停脚步,回头看向沈之文,手紧紧抱着怀中的孩子。她思索了一霎,跪着走到他面前,连嗑了几个头。
声音哽咽,“我听说你是这个公司真正的老板,求你救救我丈夫和我的孩子,我真的不能没有那笔赔偿款。”
沈之把她扶起,替她拍了一下膝盖的灰尘,双手接过她手中的小娃娃。
“乔娇阿姨是从那里听说的,我只是这个公司的合作商罢了。”声音清冷平静。
听他完整的叫出自己的名字,乔娇身躯神情呆滞在原地,瞳孔微微放大,从大脑到指尖的泛麻了一霎。
“你......是。”
“乔娇阿姨,我是许哲。”
“许哲?”名字被说出一刹,乔娇不停在脑海中模索相关的记忆,“你和小宁?”大脑中一片空白,神情开始涣散,“许哲......”那华中的老板呢?
乔娇几乎快要崩溃出声,她为什么那么命苦,为什么那个人要骗自己,她又想到刚才夏清宁的样子,心中防线彻底被打破,又从沈之文手中接过张尧。
“我记得你,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转身想要逃走。
沈之文声音定定,“乔娇阿姨,不想救你的丈夫和孩子了吗?”
她依旧还要走。
“我可以帮你。”
乔娇顿下脚步,面容带泪,“可以吗?”
他说话声音不徐不缓,“不过你得和清宁见上一面。”停顿片刻,声音变低,“她现在只有你了。”
“如果你走了,她会难过。”
“我不想看她难过。”
乔娇哽咽着泪水忍不住的流,心被猛攥了一把,痛感从心门不停蔓延到每一个指尖。有些皱巴的眼皮垂了下去。
沈之文又叫人开来了一辆车,他将乔娇请了进去,自己则和她一同坐进了后座。张尧紧紧的缩在乔娇怀里。
坐上车的乔娇,忍不住打量着沈之文,不停的回想他之前的模样,怎么也和那个即将被自己妈妈冻死的少年对不上,她不再想,将蜷缩在自己怀里的张尧紧紧抱着,不断思考慢点怎么和夏清宁再见。
他们到医院后夏清宁早已从急诊室中被送往了一般监护室,在前往监护室时沈之文被叫停了下来。
一个比较年老的声音响起,“病人刚才就是间歇性缺氧,我刚才又查看了一下病人以往的案例,发现这应该是应激性缺氧,而且有加深的趋势,这对她来说是不容乐观的,你们要多多注意。”
说话的这个是这次负责夏清宁治疗的神经科专家,也是沈之文刚才特意安排的医生。
他气息有些沉重的点点头,接过了医生手中的治疗单,转过身又递给站在一旁的乔娇。
她小心接过沈之文递来的单子,细细的看了起来,看到病因时她拿着治疗单的指尖颤了起来。
沈之文又缓缓说道,“乔阿姨,你当初直接丢下清宁之后,她就不停的找你。其实她并不会恨你,这你其实心里比我清楚不少。”
“这家医院是全省最好的医院,我在刚才已经叫人将你丈夫接了过来,也会立即帮他进行手术,清宁的弟弟我会替他请一个这方面最好的专家。”
乔娇轻轻颌首,声音向以前一般温柔,“谢谢你,小哲。”
沈之文掀起沉重的眼皮,“不用谢,算是我回报你和清宁之前的投资。”说完嘴角向上抬起了一个小弧度,手温柔的摸向一旁乖巧站着的张尧。
夏清宁刚醒,就目光呆滞的一直看着病房大门,神情忧郁哀伤,整个人像木头一般,一动也不动。
沈之文先一步跨进病房,夏清宁也不愿见他,将头歪到另一边,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将眼睛颌起,让自己眼前可以清静清静。
沈之文只能默默低眉,随后在他的后面,乔娇缓缓挪步,每一步感觉都沉重万分,张尧可怜巴巴的攥着母亲衣角,好似察觉到什么,小心翼翼躲在身后不敢出声。
乔娇手心不自觉攥紧,眉头紧低,不敢看向夏清宁的背影,过了好大一会,她怯懦着徐徐开口。
小心试探,“小宁。”
这几个字好似一记重锤,每个字都重重的敲打在夏清宁内心的最深处,她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有些不可置信将头又转了过来,神情定定的看向声音的来源。
在看到真的是印象中的那个熟悉的女人时,刚才憋回去的眼泪又猛的喷涌而出,要比之前的还要猛烈许多。
身体的颤抖带动着声线,“乔娇,你不是走了吗,为什么还要回来。”
乔娇低着头不做声,只泪珠直直的落在地上,滴答滴答。
夏清宁又看向了她的身后,瞳孔猛地放大几倍,躲在乔娇身后的张尧怯怯的和夏清宁对视。
她声音故作镇定,直接质问,“所以你是因为你有了新的孩子才不想再要我了吗?”
乔娇慌忙摇头,“不是的。”她差点脱口而出,“我是......”但理智又让她闭上了嘴,她再次沉默。
夏清宁哽咽着不再质问,将头埋进了被子中去,她并不想见到她那个所谓的弟弟,但其实她刚才并不是想询问这个的。
她不知以前靓丽的女人怎么变成了如今这个模样,只要回想到刚才她声嘶力竭的样子,夏清宁内心就像被被许许多多的针扎了一般。
女人见她这个模样便以为她并不想见自己,于是轻声道:“你不想见我那我就先走了。”声音哽咽中带着担心,“小心身体,对自己好一点。”转身准备带着张尧离开。
夏清宁听她那么一说慌乱了一瞬,她怕乔娇再次离开自己,在听到她离开的脚步声时她将头从被子中探了出来,上半身连坐了起来。
乞求道:“别走。”
“我需要你。”
泪珠像珍珠一样,在阳光的照耀下不断在脸上闪过,直至彻底从脸颊小落下,她害怕乔娇这一走,她就真的再也找不到她了,跌跌撞撞的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