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妙妙灵根被毁的消息,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青云宗内掀起了滔天巨浪。
事情发生在她从内门小比现场狼狈离开后的第三天。
据说她回到住处后便闭门不出,再次被人发现时,已是气息奄奄,昏迷不醒,一身修为几乎散尽,那原本还算不错的灵根更是寸寸断裂,修复无望。
修炼之途,灵根为基。灵根被毁,无异于断绝仙路,比凡人更为不堪。
而闭关前,她最后接触的人,正是慕灵。
内门小比时,众目睽睽之下,她曾端茶向慕灵道歉。
一时间,宗门内流言四起。
尤其是那些以沈轩马首是瞻的弟子,仿佛终于找到了攻讦慕灵的利器,言辞凿凿,将矛头直指她。
“肯定是慕师姐做的!裴师姐之前和风师兄关系多好,她肯定是嫉妒了!”
“就是,她仗着自己是宗主亲传,平日里就骄纵跋扈,如今竟下此毒手!”
“裴师妹不过是去道个歉,竟招来如此祸端……这心肠也太歹毒了!”
“必须严惩慕灵!给裴师姐一个公道!”
风息州脸色阴沉,周身气息冷冽,刚要动手,便被一声清朗的呵斥打断。
“胡说八道!你们哪只眼睛看见是慕师姐做的了?空口白牙便血口喷人,这就是你们追随沈师兄学来的道理吗?”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青色弟子服的少年越众而出。
他约莫十八九岁的年纪,身形高挑挺拔,眉眼飞扬,一头黑发高高束成马尾,额前几缕碎发不羁地垂下,衬得那双明亮的眼睛越发显得朝气蓬勃。
他大步走到慕灵和风息州身前,双臂抱胸,毫不畏惧地迎向那些质疑的目光。
“林澈?你吃里扒外!”一个二长老门下的弟子指着他,气愤道:“裴师姐才是我们的亲师姐!你不帮自家人,反倒帮起外人来了?”
这名叫林澈的少年闻言,剑眉一拧,声音更响亮了:“什么叫外人?慕师姐、风师兄难道不是我青云宗的弟子?大家同气连枝,何分内外!我林澈只帮道理,不帮亲疏!慕师姐和风师兄明明是两情相悦,何时成了强取豪夺?反倒是裴师姐,先前对风师兄百般纠缠,如今又去慕师姐面前说些似是而非的话,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就诬陷好人,还有理了?”
“你!你竟敢诋毁裴师姐!”
“我说的是事实!倒是你们,证据呢?拿出证据来!”
“裴师姐昏迷前只见了慕灵一人,不是她还能有谁?”
“见了面就一定是下了毒手?那我还说你昨日见了掌门呢,掌门今日若是掉根头发,是不是也是你干的?”
“你强词夺理!”
两派弟子顿时吵作一团,争得面红耳赤,谁也不让谁。
林澈一人舌战群儒,言辞犀利,逻辑清晰,又占着“帮理不帮亲”的气势,竟一时不落下风。
风息州看着挡在他们身前,为了两情相悦四个字而据理力争的少年,眼底闪过微妙情绪。
慕灵则微微挑眉,打量了一下林澈挺拔的背影,觉得这少年有点意思。
“安静!”
一声蕴含着威压的沉喝骤然响起,压下了所有嘈杂。
二长老面色沉痛地走了过来,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林澈,又扫过那些噤若寒蝉的弟子,疲惫地叹了口气。
“慕师侄,”他看向慕灵,声音沙哑,“你随我来一趟。”
风息州立刻上前一步,将慕灵护在身后。
二长老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风师侄,你在此等候即可。”
风息州微微皱眉,反而更贴近了慕灵一步。他才不管什么长老不长老,他绝不会让慕灵独自去面对任何可能存在的危险。
气氛瞬间又紧绷起来。
慕灵却能感觉到,二长老身上并无杀意,也没有兴师问罪的意味,反而有种疲惫和自责。
看来裴妙妙的系统,很是厉害啊。
她要弄清楚这个系统,这趟是非去不可了。
慕灵拉了拉风息州的衣袖,将一枚令牌悄悄交到风息州手中:“听话,在外面等我。”
风息州低头看她,眼底满是抗拒和担忧。
慕灵迎着他的目光,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这是浩澜宗的令牌,上面有我的灵力。如果有什么危险,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到时候你带着我回浩澜宗。”
风息州抿紧了唇,沉默片刻,终究还是极其不情愿地“嗯”了一声。
二长老带着慕灵离开,这一幕让身后的弟子们再次窃窃私语起来。
“看吧!二长老果然怀疑慕灵了!”
“这是要单独审问吗?”
“哼,看她这次还怎么狡辩!”
林澈听着这些话,又想反驳,却被相熟的弟子拉住,只能忿忿地瞪着那些嚼舌根的人。
慕灵跟随二长老,一路无言。
青云宗这潭水,因为裴妙妙之事,似乎被搅得更浑了。
二长老并没有带她去什么审讯之地,而是直接来到了裴妙妙的房间。
一进门,便闻到一股浓郁的药味和淡淡的血腥气。
五长老正在床边凝神探查,玄清真人则负手站在窗边,面色凝重。
裴妙妙面无血色地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唇瓣干裂,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二长老走到床边,看着爱徒这般模样,背影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深深的自责:“妙妙变成如今这般模样……说到底,都是我这个做师尊的疏忽,对她关心不够……”
慕灵安静地站在稍远的地方,没有接话。
眼前这三位,皆是宗门举足轻重的人物,他们齐聚于此,绝不仅仅是为了探望一个灵根已毁的弟子。
带她前来,目的不明。她此刻除了风息州,谁也不敢全然相信。
时间一点点过去。
忽然,五长老眉头紧锁,“咦”了一声,神色凝重。
他反复确认了几次,才沉声开口道:“二哥,掌门,她心脉附近,似乎有什么东西盘踞着,极其隐晦,若非仔细探查,几乎无法察觉。像是,一条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