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观后院的炼丹房内,烛火被炼化紫气的气流搅得明明灭灭,将褚玄胤的影子投在墙上,忽大忽小。他盘膝坐在蒲团上,玄色衣袍随着气息流转微微浮动,周身萦绕的紫气像活过来的藤蔓,时而收紧,时而散开——为了在破阵时能以最强状态镇压“死门”煞气,他已在此静坐了三个时辰,执意要将自身紫气炼化成更精纯的护阵之力。
姜瑜端着一碗凝神汤走进来,脚步轻得像猫。炼丹房里弥漫着浓郁的草药味与紫气的清冽气息,她看着褚玄胤额角渗出的冷汗顺着下颌线滑落,指尖因为强行凝聚紫气而微微颤抖,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炼化紫气本就耗损元气,稍有不慎便会被反噬,案几上还放着他连夜绘制的紫气阵图,密密麻麻的纹路标注着每一处节点,墨汁都带着未干的潮气,显然耗费了他大半心神。
“先歇会儿,喝碗汤吧。”她将汤碗递到他面前,瓷碗的温热透过指尖传来,“我用灵芝、人参熬了三个时辰,还加了凝神草,能帮你稳住气息。”
褚玄胤缓缓睁开眼,眼底泛着淡淡的紫光,接过汤碗一饮而尽。温热的汤水流过喉咙,稍稍缓解了丹田处的灼痛,他看着姜瑜,声音沙哑得像磨过砂纸:“离亥时还有多久?”
“不到半个时辰了。”姜瑜坐在他对面,伸手探了探他的脉搏——脉象虽稳,却透着虚浮,显然消耗已达极限,“别太勉强自己,玄一道长说会用‘太极阵’辅助你,不必非要把紫气炼到极致。”
“我要确保万无一失。”褚玄胤摇头,重新闭上眼,双手快速结印,“再帮我护法片刻,最后凝聚一次就好。”
姜瑜点点头,握紧了手里的破邪镜,目光警惕地扫过四周。炼丹房内摆放着不少法器,气场本就复杂,加上炼化紫气的波动,极易引来煞气。果然,没过多久,墙角就泛起淡淡的黑气,像毒蛇般贴着地面游向褚玄胤,所过之处,地面的灰尘都凝结成了黑团。
“孽障休走!”姜瑜低喝一声,指尖沾着朱砂飞快画符,驱邪符刚一掷出,就燃起金光将黑气驱散。可她动作太急,牵动了之前被煞气刮伤的手臂,伤口裂开的瞬间,尖锐的疼痛感让她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眉头紧紧蹙起。
褚玄胤猛地睁开眼,看到她揉着胳膊的模样,立刻停止炼化,起身走到她身边:“怎么了?伤口又疼了?”
“没事,小伤而已。”姜瑜想把手往身后藏,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撸起了衣袖——原本快要愈合的伤口果然裂开了,渗着细密的血珠,周围还缠着淡淡的黑气,像条小蛇缠在皮肤上。
褚玄胤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指尖泛起柔和的紫气,轻轻按在她的伤口上。紫气缓缓渗入皮肤,疼痛感渐渐消散,伤口边缘的皮肉也重新开始愈合。“说了让你小心,怎么还是这么冒失。”他的语气带着责备,眼神里却满是担忧,顺手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来,披在她肩上,“夜里风凉,别再着凉了。”
外袍上还带着他的体温与紫气的清冽气息,姜瑜的耳尖瞬间红了,忙别过脸:“我只是不想让煞气打扰你炼化。”
褚玄胤看着她泛红的耳尖,嘴角几不可察地扬了扬,又很快收敛神色:“剩下的紫气已炼化得差不多了,足够镇压煞气。”他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的紫气玉佩,亲手系在她的颈间,玉佩贴着皮肤,传来温润的触感,“这枚玉佩与我气息相连,若你遇到危险,我能立刻感知到。”
姜瑜摸了摸颈间的玉佩,抬头看向他,眼神认真:“你也要保护好自己,别为了护我,不顾安危。”
“我知道。”褚玄胤颔首,目光落在她手里的破邪镜上,“破阵时,我会先以紫气缠住阵眼的聚煞石,你趁机用破邪镜反射八识符——记住,一定要快,煞气反噬的速度比你想象的快得多。”
姜瑜认真记下,又取出几张叠好的八识符:“这些符我都注入了自身元气,应该能增强破邪镜的威力。姜珏已经带着护院潜入仓库附近了,随时能配合我们行动。”
两人正说着,炼丹房的门被“砰”地推开,姜溯跑进来,头发都被风吹乱了,气喘吁吁地说:“姐,褚大哥,不好了!玄一道长说码头那边已经开始点祭阵的香烛了,流民们哭得特别惨,玄虚子还在念奇怪的经!”
褚玄胤与姜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褚玄胤抬手理了理衣袍,紫气在他周身凝聚成一道淡淡的屏障,将案几上的阵图仔细收好:“走吧,该出发了。”
姜瑜点点头,将破邪镜与命魂载体揣进袖袋,跟着他们往外走。路过观前空地时,护院们与清风观的弟子们都已整装待发,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视死如归的表情,玄一道长正拿着拂尘,逐一叮嘱弟子们超度阵的要点,声音带着一丝肃穆。
“褚公子,姜小姐。”玄一道长见他们过来,递过一把桃木剑,剑身上还沾着晨露,“此剑浸过七七四十九天的晨露与朱砂,能暂时抵挡煞气侵蚀,你拿着。”
褚玄胤接过剑,谢过道长,又看向姜瑜,眼神里带着询问:“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姜瑜深吸一口气,摸了摸颈间的玉佩,指尖的暖意让她愈发坚定,“走吧。”
夜色深沉如墨,车队朝着汴河码头驶去。车厢内,姜瑜靠在窗边,看着外面漆黑的夜空,偶尔能看到码头方向传来的红光,像一头蛰伏的怪兽在喘息。她心里却没有丝毫畏惧——有褚玄胤在身边,有大家的支持,还有外婆留下的破邪镜,她一定能破掉聚煞阵。
褚玄胤坐在她身边,察觉到她指尖的微凉,悄悄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掌心温热,带着淡淡的紫气,姜瑜下意识地回握,两人相视一笑,所有的担忧与不安,都在这无声的默契中烟消云散。胡漂亮从姜瑜袖中探出头,金瞳望了望两人相握的手,又蹭了蹭姜瑜的手腕,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祝福。
马车驶近码头,远远就能看到黑色石柱上的符纹泛着刺眼的红光,河面上的黑气翻涌如墨,玄虚子诡异的诵经声夹杂着流民们绝望的哭喊声,顺着夜风飘进车厢,刺得人耳朵发疼。褚玄胤握紧了姜瑜的手,低声道:“别怕,有我。”
姜瑜点点头,用力推开车帘。冷风裹挟着煞气扑面而来,她挺直脊背,握紧了袖中的破邪镜——决战的时刻,终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