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王大永和王二敢走过来,揉着后脑勺,不好意思道:“苏娘子,我俩被那老妪打晕了。”
“无妨,二位可还好?”苏赢月询问。
两人摇摇头。王大勇:“我们皮糙肉厚,不碍事不碍事的。”
“可还有什么让我们做的?”王二敢问。
二位来的正好,可否帮着把那些灯笼取下来?”苏赢月轻声道。
“可以可以。”两人连连点头。
短时间内,她在人中就颇有望!沈镜夷看了二人一眼,又看了苏赢月一眼,嘴角微微一扬。
众人分工合力取下灯笼检查。
果然,每个灯笼内不仅点着蜡烛,还藏有一个小纸包。
沈镜夷取出打开纸包,“苏娘子,可知这是什么粉?”
苏赢月用手指捻起一点,放在鼻尖嗅了下,轻声道:“是磷粉。”
磷粉遇热即燃,这些灯笼就是一个个悬空的火种!
沈镜夷即刻下令,“将灯笼中的纸包都取出来。”
就在他们紧急解除灯笼危机时,东廊内突然响起一声惊呼:“走水了!”
一小簇火苗从经卷堆中窜起,幸好僧人和军训铺军人反应迅速,立刻用准备好的水泼灭。
显然又是刘望的一个伎俩。
但令人不安的是,他们至今还未抓住刘望本人,他就像个幽灵,躲在暗处,操控着一切。
思及此,苏赢月倏然凝眉,这是不是说明有人在配合刘望行凶,他根本不是一个人?
她立刻看向沈镜夷,说出自己的思虑,“我怀疑不止刘望一个人,应该有不少人配合他,亦或是他背后还有人。”
听到她的话,沈镜夷神色依然平静,显然他方才也想到了这一层。
“这是什么意思?”张悬黎问。
“意思就是,刘望根本不需要亲自动手!所有的这些——香、手炉、迷烟、铜镜、灯笼,或许还有其他的,都是他事先布置好的,或者是有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帮了他。他本人只需要隐在人潮中,远远看着,等待其中某个机关成功便可!”沈镜夷解释。
他目光朝四处看去,“所以他一定藏在能同时看到东廊内外的地方。”
苏赢月也四处扫视,自最终她和沈镜夷的目光同时锁定在寺内那座巍峨耸立、俯瞰众生的资圣阁。
资圣阁是大相国寺珍藏佛经、宝卷、御赐书籍和文物的地方,地位尊崇,是寺内最高、最宏伟的建筑,其高度和宏伟在汴京楼阁中也名列前茅。
刘望若是躲在资圣阁最高层的窗后,便可毫无遮挡地俯瞰整个东廊乃至大相国寺全景。
就在这时,去搜查铜炉的蒋止戈同他们会合一处,“鉴清。”
沈镜夷立即下令,“休武,火速带人包围资圣阁!”
蒋止戈领命带人迅速朝资圣阁跑去,他们也随即赶去。
资圣阁,高耸入云,雄踞寺中,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越发巍峨。
两名兵卒已守在一层门口。
沈镜夷回头看了苏赢月一眼,而后对大家道:“都多加小心。”
进入楼内,外界的喧嚣被甩在身后,只有木质楼梯发出带着年头的声响。
每上一层,视野便开阔一分。到达第四层时,东廊的整个景象已可尽入眼底。
上至最高层,一眼便见虚掩着的门,仿佛一个张开的口袋,等待吞噬来者。
“底下都已检查过无人,刘望应该就在这里面。”蒋止戈对沈镜夷低声说着,抬手轻轻推开虚掩的房门。
门一开,赫然便见一个微弓的背影对着他们,站在窗前,眺望着下方。
他没有回头,似乎对他们的到来毫不惊讶,也毫不在意。
“刘望。”沈镜夷沉静的声音打破顶楼的平静。
那身影这才缓缓转过身来,露出一张约莫三十岁,不算好看的面孔,唯有一双眼睛燃烧着张狂的光。
他的目光从沈镜夷开始,一一在他们身上扫视,最后再扫视回来,脸上露出一丝奇异的,带着嘲弄的微笑。
“不愧是名冠汴京、断案如神的沈提刑,到底还是让你寻到了。”刘望声音嘶哑、却异常平静,仿佛等候多时。
“刘望,束手就擒吧,你已无路可逃!”沈镜夷沉声道。
“逃?”刘望轻声一笑,将手中的经书随意一丢,“我为何要逃?沈提刑,你不会认为已就此结束了吧?”
他哈哈大笑,声音甚是刺耳,而后两手摊开,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这出戏才刚刚唱到精彩处,你看,”他伸手指向窗外东廊的方向。
“你们在下面疲于奔命,好似忙碌的蝼蚁一般,扑灭我设下的一个个小火种时,我在此处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一种病态的傲慢和满足,听起来令人极度不适,可以说恶心。
“说谁蝼蚁呢?”张悬黎气不过,欲上前挥鞭。
苏赢月对她摇摇头。
刘望看到张悬黎气愤的样子,似是被取悦到,又“哈哈”大笑两声。
苏赢月凝眉,看着他冷声道:“你为何要杀那么多人,他们与你有何仇何怨?”
“苏娘子是吧?”刘望看向她,神色陡然变得尖锐又苦涩,“我两次提醒与你,你怎么就置若罔闻?非要嫁给沈镜夷呢?”
苏赢月冷笑一下,“这不是你设计好的吗?”
刘望“哦”了一声,“对!是我设计好的,可我也提醒你了啊!我与你无仇,与死的人也无怨。亦与这满东廊的人无仇,这满寺的泥塑木雕无怨!”
他倏然抬手指向沈镜夷,声调陡然变高,“我针对的,自始至终,只有你——沈镜夷,沈提刑一人!”
“是你,是你害了那么多人!而不是我!”
沈镜夷眉头微皱,沉声道:“你我素不相识,毫无干系。”
“素不相识?毫无干系?”刘望眼神瞬间暗淡,仿佛被这句话刺伤。
随即低笑,继而笑声越来越大,变得尖锐而凄厉,回荡在顶楼,充满了无尽的悲愤与嘲讽。
“沈提刑官运亨通,圣眷正隆,自然不识得我这司天监卑贱小官!”他说着一步一步向前逼近沈镜夷,蒋止戈和兵卒倏然拔剑,他才停了下来。
“可我识得你!”刘望眼含妒火大声指控,“你的名字、你的事迹!甚至你的脸,他们、他们都能极尽溢美之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