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付遥看清楚此刻车内外僵持的局面,脑袋飞快一转,瞬间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他立刻换上和事佬的笑容,上前一步,“贺总,松手松手。您看您,让您来请陆助理回去,怎么把人家小姑娘吓成这样,脸都白了,先放手,好好说嘛。”
贺景越不悦地皱眉,但攥着陆秋宜手腕的力道似乎微不可察地松了一丝。
付遥见劝不动自家老板,转而又对车内的陆秋宜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陆助理,放轻松,千万别误会!咱们别在这儿堵着路了,找个安静的咖啡店,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聊一聊,好不好?”
说着,他又看向一脸懵逼的司机师傅,从口袋里掏出一盒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香烟塞过去,赔着笑脸:“师傅,给您添麻烦了,一点小意思,您拿着抽。这一单我们就不走了,车费照付。”
那烟是顶级货色,司机师傅瞬间笑容满面地接过来,连声道:“哎呦,这怎么好意思。没事没事,说开了就好。”
贺景越垂眸,胸腔明显起伏了一下,像是在极力压制着某种情绪。
他的目光落在陆秋宜那吓得雪白的小脸上,终究还是忍不住放低了声音,带上了一丝诱哄的语调:“秋宜,我们谈谈,好不好?”
许是见他态度不像刚才那样骇人,语气也软了下来,陆秋宜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她犹豫起来,正欲开口说点什么——
“啪嗒”一声轻响。
像是有什么小东西从她羽绒服宽大的口袋里滑落,掉在了车座下的脚垫上。
众人的目光下意识地纷纷低头看去。
只见一只羽毛黄绿相间、蔫头耷脑的小鹦鹉,像块小抹布似的扁扁地瘫在那里,眼睛紧闭着,看起来一点精神都没有,仿佛没了生气。
司机:“???”
付遥:“???”
贺景越:“???”
陆秋宜瞬间不淡定了。
她弯腰,小心翼翼地把小鸟捧在手心,轻轻地晃了晃:“元宝?元宝你怎么了?元宝你醒醒!”
名叫元宝的小鸟毫无反应,乌溜溜的眼睛紧紧闭着,看样子状态非常糟糕。
陆秋宜的心开始疯狂跳动,水润的黑眼睛不自觉的睁大,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贺景越,我现在必须、立刻、马上要去宠物医院!”
贺景越的面色罕见的怔住,显然没预料到这个突如其来的神展开。
但仅仅是几秒的错愕,他便迅速恢复了往常的冷静,当机立断对司机说:“改一下目的地,去市中心最好的宠物医院,车费双倍。”
司机刚收了名烟还能赚到双倍车费,立刻点头如捣蒜:“好嘞!,没问题!”
贺景越克制地将车门轻轻关上,转而对旁边的付遥快速吩咐:“去开车,我们跟在这辆车后面,保持距离,别跟丢了。”
付遥连声应道:“明白,马上来!”
市中心最大的宠物医院离这里有将近四十公里,好在路况通畅,开车不到一小时便到了地方。
车刚一停稳,陆秋宜直接拉开车门跳了下去,此刻她完全顾不上贺景越抓不抓她了,满心满眼都是手里奄奄一息的小元宝,抱着它就往医院里冲。
冲到医院大厅门口的台阶时,因为太急,还被绊了一下,整个人踉跄着差点摔倒。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摔个结实时,身后突然出现一只大手,稳稳地一把提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捞了起来。
陆秋宜惊魂未定地回头,看到的是贺景越那张莫名让人安心的面容。
她余光中看到穿着护士服的工作人员,连忙带着哭腔大声喊道:“医生,救命!我的鹦鹉它突然晕倒了!”
“好的好的,别着急,给我看一下。”护士小姐连忙接过去,仔细看了看元宝的状况,安抚道,“您先别太紧张,稍等一下,我马上请王医生过来看一下。”
陆秋宜眼看着她拿着元宝快步走向诊疗室,心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把。
贺景越站在她旁边,抿了下唇,低声道:“别傻站着,跟着进去看看情况。”
陆秋宜这才回过神,连忙跟着护士的方向小跑过去。
诊疗室里,一位戴着口罩、将一头长发利落盘在脑后的女医生正在检查元宝。
她抬头看了看焦急的陆秋宜,问道:“你带这只鹦鹉出来的时候,它有没有什么异常?比如烦躁不安或者叫声异常?”
陆秋宜努力回想,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没有,它一直很乖,很安静。但是我把它放在羽绒服口袋里很长时间,而且我怕它自己偷偷飞走,还把口袋的拉链拉上了一半……医生,它是不是闷到了?”
“具体情况我们要做一下检查才能确定。”王医生抬头瞥了一眼快要急哭了的陆秋宜,语气放缓安慰道,“没事,你先别太激动,自己吓自己。你看,它的心脏还在跳呢,有生命体征。你先出去等一下,有结果我们会立刻通知你。”
陆秋宜还想问什么,张了张嘴巴,看着医生专业而忙碌的样子,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陆秋宜被贺景越轻轻拽着手腕带到等候厅。
她忍不住想哭,声音哽咽:“都怪我,我不应该把元宝放在口袋里的。里面那么黑,空气也不好,它肯定是害怕了,或者缺氧了。我怎么这么笨……”
贺景越拉着她,来到等候厅一处相对安静的角落,
将她轻轻按在塑料座椅上。
陆秋宜眼眶里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像断线的珍珠一样啪嗒啪嗒往下掉,勾着下巴抬起脸时,那双大眼睛里水汽氤氲,要掉不掉的样子,看起来可怜得要命。
“没事的。”贺景越的心蓦地塌软下来。
他伸出指尖,极其轻柔地揩过陆秋宜水红的眼尾,那温热的泪珠就“啪嗒啪嗒”地掉落在他的指尖,烫得他心口微微一缩。
“别哭了,秋宜。”贺景越的声音不自觉地放得更轻,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耐心和哄慰,“没事的,医生不是说了吗?还有生命体征,会没事的。”
陆秋宜委屈地“呜”了一声,低下头,慢慢将湿漉漉的脸蛋埋进了贺景越还残留着她泪痕的温热掌心。
那湿漉漉的、滚烫的眼泪,像是直接烫到了贺景越的心口,泛起一阵细密而陌生的疼痛。
掌中的少女只露出一截纤细雪白的后颈,看起来脆弱又可怜,充满了依赖感。
贺景越无声地吐出一口气,将她轻轻拥进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好了,不哭了。”
陆秋宜觉得自己好没出息,抽抽搭搭地呜咽:“是我不好,都是我太笨了。连只小鸟都照顾不好……我什么都做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