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陆繁享受着电话那头短暂的、因紧张而起的沉默,故意让那份期待发酵了一会儿。
“虽然对方只是个刚毕业的小屁孩,但是不重要,我爽了就行了。”
“也没什么事,”她的声音,愈发慵懒,愈发漫不经心,“就是……忽然有点想你了。”
那句轻飘飘的、仿佛情人间呢喃的“忽然有点想你了”,一下子就滴进了赢岑的心里。
他整个人,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几乎可以说是天降的“恩赐”,而彻底乱了方寸。
“我……我……”
他“我”了半天,却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发出一些意义不明的、因为过度激动而显得有些磕磕巴巴的音节。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熬夜看文献太久,出现了幻听。
姜陆繁甚至能清晰地听到,电话那头,他那颗不争气的心脏,“砰砰砰”地剧烈跳动的声音。
她没有催促,也没有打断,只是耐心地倾听着。
她虚与委蛇地,又随口和他聊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题。
“你上次说,王教授那篇关于古典文学的论文很难写,”她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心,仿佛真的将他随口一提的烦恼记在了心里,“现在……写完了没有?”
“写、写完了!”
赢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了几度,他连忙从床上坐起来,试图让自己听起来更清醒、更值得信赖,“早就写完了!还……还得了个优。”
“是吗?真厉害。”
“那……毕业后的打算呢?是准备来我公司实习,还是打算继续读研深造?”
每一个问题,都充满了恰到好处的、仿佛旧情未了般的、对他人生的关切。
而赢岑,也将她抛出的每一个话题,都一一回应着,恨不得将自己这几个月所有的“成长”与“进步”,都掰开了揉碎了,向她汇报。
直到,姜陆繁觉得这场“前戏”,铺垫得差不多了,也听得有些腻了。
她那慵懒温柔的语气,突然,就冷了下来。
“你现在在哪?”
这突如其来的、一百八十度的语气转变,像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赢岑心中所有的狂喜和热忱,让他猛地一愣。
“在……在家……”
他下意识地回答道,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不安的颤抖。
“给你半小时,”姜陆繁的声音,已经没有了半分刚才的温情,“到我家来。”
说完,不给对方任何回应和提问的机会,姜陆繁便干脆利落地,直接挂断了电话。
“嘟——”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赢岑还愣在原地,举着手机,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而电话这头的姜陆繁,却像是终于结束了一场无聊的游戏般,随手将手机扔在了沙发上。
她缓缓地站起身,赤着脚,走到客厅的酒柜旁,为自己倒了半杯威士忌。
她晃动着杯中那琥珀色的液体,看着窗外那片被霓虹灯染得五光十色的夜景,唇角,勾起了一抹充满了满足感的、慵懒的笑意。
好像……这个世界,也没有那么多烦恼嘛。
李林萧的纠缠,姬询的算计,那些让她心力交瘁的破事,在这一刻,仿佛都随着杯中摇曳的酒液,变得不再重要了。
“这个世界还是很美好很美好的呀哈哈,可不能再为难自己了。”
果然。
不到半个小时,公寓的门铃,准时响了起来。
姜陆繁晃悠着走到门口,没有立刻开门,而是先通过猫眼,好整以暇地欣赏了一下门外那个人的狼狈模样。
赢岑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额头上还挂着一层薄汗,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他身上那件干净的白衬衫甚至都有些褶皱,显然是来得非常匆忙,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一件。
欣赏够了,姜陆繁才慢悠悠地,打开了门。
“咔哒”一声,门锁开启。
门内门外,两个世界,在这一刻,交汇。
而赢岑,也在看清开门的人的瞬间,彻底愣住了。
他所有的呼吸,所有的话语,所有的思绪,都在这一刻,被眼前的景象,冲击得粉碎。
姜陆繁……
她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
身上,只披着一件宽大的、质地柔软的纯白色浴衣。
浴衣的带子,松松垮垮地系在腰间,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了她那截线条优美的、精致的锁骨,和一片白皙得晃眼的肌肤。
宽大的袖口滑落下来,垂在她身侧,露出了她那两截纤细又莹白的手腕。
而浴衣的下摆,则堪堪遮到她的大腿,将她那双笔直、修长、没有任何瑕疵的腿,毫不吝啬地,完全暴露在了空气中。
她光着腿,赤着脚,就那么慵懒地,靠在门框上。
她的手上,还端着一杯喝了一半的威士忌。
她看着他,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慵懒的眸子里,此刻,在客厅那昏黄的灯光映照下,漾开了一层潋滟的水光,充满了致命的、让人无法抗拒的诱惑。
这副样子,一下子,就让赢岑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他只是那么呆呆地站着,仿佛连呼吸都忘了。
看着他这副傻乎乎的、丢了魂的样子,姜陆繁终于笑了。
她将杯中的威士忌一饮而尽,然后把空杯子随手塞进他怀里。
“发什么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杵在门口,是想让邻居都来参观一下吗?”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转过身,赤着脚,一步一步地,走回了房间里。
“进来吧。”
她的声音,轻飘飘地,从客厅里传来。
“去给我放洗澡水,今天累死了。”
……
赢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这间公寓的。
他只知道,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站在了那间充满了水汽的、奢华的浴室里。
他机械地,打开了那个看起来就很昂贵的浴缸的水龙头。
温热的水流,“哗啦啦”地注入浴缸,很快,整个空间里,就弥漫起了一层氤氲的、温暖的雾气。
他放好水,试了试水温,甚至还学着她平日里的习惯,往里面撒了一些玫瑰花瓣。
做完这一切,他有些局促地,站在原地,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