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菜园里的绿肥堆就透着股腐熟的土腥味,晨露浸得肥堆表层润润的,用手一碰能感觉到湿软的质感。
扒开表层的肥土,里面的草根已经烂成了深褐色,软乎乎的一捏就碎,还能看见几条细蚯蚓在肥里钻来钻去,身子裹着碎草屑,爬过的地方留下细细的痕迹,透着股活气。
黄鼬蹲在肥堆旁,前爪搭着堆边的干枯狗尾草,耳朵时不时动一下,像是在听肥堆里蚯蚓的动静。
见陈溪扛着锄头从农舍过来,锄头刃上还沾着点昨晚没擦干净的土,黄鼬立刻起身跑向田埂——
那里放着个竹筐,是之前摘野菜用的,筐沿破了个小口子,竹条有点磨损,却还结实,筐底沾着点干土粒。
它叼着筐耳,小步往陈溪身边挪,生怕筐子晃掉,轻轻把筐放在陈溪脚边后,还低头用爪子扒拉了一下筐底,把沾着的土粒抖进肥堆里,像在说“装肥用这个,不浪费一点土”。
“今天给玉米苗施肥,这些没烂透的草根得挑出来单独堆着。”陈溪蹲下来,用锄头尖轻轻挑起肥里的硬草根,草根还带着点浅黄,显然没完全腐熟,她把草根扔到旁边的空地上,“留着再堆两天,不然埋进土里会烧根——上次种的小白菜就是因为肥没腐熟透,根都枯成了褐色,最后只能拔掉。”
黄鼬凑过来,用前爪轻轻把挑出来的草根扒成小堆,扒的时候眼睛盯着草根,时不时停下来,用爪子捏起混在里面的小石子——石子是之前清废墟时不小心混进肥堆的,最小的只有指甲盖大,最大的也不过拇指粗。
它叼着石子,小跑到菜园外的空地上,每扔一颗就回头看一眼,确认石子没滚回菜园,才又跑回来继续挑,生怕石子硌到玉米苗的嫩根。
林砚提着陶制浇水壶过来时,壶里的井水还泛着清凉的水汽,壶沿沾着的晨露滴在地上,晕开小小的湿痕。
她蹲在玉米苗旁,看着苗根周围的土,手指捏着一点碎土,有点犹豫:“陈溪姐,肥撒多了怕烧根,撒少了又怕没养分,怎么撒才正好啊?”
陈溪笑着抓起一把绿肥,肥里裹着细碎的草屑,她把手举到玉米苗旁示范:“就抓这么一把,撒在离苗根三寸远的地方,别沾着茎秆——你看这苗茎多嫩,沾着肥容易烂。撒完浇点水,让肥劲顺着水慢慢渗下去,慢吸收才不伤根。”
黄鼬立刻学着陈溪的样子,用嘴轻轻叼起一小把绿肥——肥里的碎草屑沾在它的嘴角,它没在意,小步走到另一株玉米苗旁,轻轻把肥撒在根边,动作轻得像怕碰着嫩茎,撒完还往后退两步,抬头看着林砚,尾巴轻轻晃了晃,像是在等她浇水。
林砚笑着提起水壶,水流调得细细的,顺着肥堆浇下去,水慢慢渗进土里,没冲散肥堆,黄鼬蹲在旁边,眼睛盯着水流,见水渗得差不多了,才又叼起一把肥,往第三株苗旁撒。
苏野背着布包过来时,指尖的蓝光已经亮了,淡白色的光带像条柔软的丝带,缓缓扫过每株玉米苗。
扫到两株叶尖泛黄的玉米苗时,光带停了下来,亮度轻轻晃了晃:“这两株有点缺肥,撒的时候多给半把,但别让肥沾着黄尖,黄尖的组织嫩,沾着肥容易烂。”
她从布包里掏出个粗布小袋,布袋是用旧麻布缝的,袋口系着细麻绳,里面装着磨碎的草木灰,灰细细的,泛着浅白,倒一点在手里能感觉到细腻的质感:“撒完绿肥再撒点这个,能防蚜虫,上次豌豆苗上的蚜虫,就是靠草木灰压下去的,还能给苗补点钾肥,让茎秆长得更壮。”
黄鼬叼过布袋,用嘴轻轻咬着袋口的麻绳,慢慢把袋口拉开一点,然后走到玉米苗旁,小心翼翼地往绿肥上倒草木灰。
它倒得很匀,每株苗旁只倒一小撮,像撒细盐似的,没敢多倒——上次给萝卜苗撒多了草木灰,苗叶有点发蔫,它记到现在,半点不敢马虎。
倒完一株,还会用鼻子轻轻拱一下草木灰,让灰更均匀地盖在绿肥上,才往下一株走。
张梅端着个陶盆过来时,盆沿沾着点清水,盆里装着刚切好的萝卜缨——昨天间了几株弱的萝卜苗,缨子没舍得扔,洗了三遍,切成了半寸长的段,还带着点潮气,叶子泛着浅绿。
“中午煮萝卜缨粥,配着灶房梁上的鱼干吃,解腻得很,比光喝荞麦粥强多了。”她把盆放在田埂上,也蹲下来帮忙撒肥,手指捏着绿肥,动作轻柔:“撒的时候别太密,不然肥堆在一起,土会板结,水渗不下去,根就闷坏了——之前种的小青菜就是因为肥撒得密,没几天土就硬得像块砖,最后根都烂成了泥,太可惜了。”
黄鼬见张梅撒完一把肥,就用爪子扒拉一点旁边的碎土,盖在肥上,薄薄一层,刚好遮住肥堆,像在帮着埋肥——怕肥被风吹散,也怕太阳晒得肥劲提前流失。
它盖土的时候很小心,没敢碰着玉米苗的茎,只在肥堆周围扒土,盖完还会绕着苗转一圈,确认土盖得匀,才去帮下一株。
施肥到一半,黄鼬突然对着玉米苗旁的一丛深绿草叫起来,声音里带着点急切,爪子还轻轻扒拉着草叶。
林砚走过去拨开草一看,眼睛瞬间亮了:“是马齿苋!又长新的了,比上次摘的还嫩,你看这茎,都透着淡红。”
她蹲下来摘,指尖掐在马齿苋的茎上,轻轻一折就断,能听见“咔嚓”的轻响,断口处渗出透明的汁液,粘在指尖凉凉的,还带着点清甜的气息。
黄鼬也凑过来帮忙,用嘴小心地叼着马齿苋的叶子往竹筐里送——它只叼最嫩的顶部叶片,没碰下面的老茎,怕把茎弄断后,剩下的部分没法再生长。
上次就是因为叼了茎,断了的马齿苋没几天就蔫了,它记到现在,半点不敢浪费。
竹筐很快就装了小半筐,叶子堆在一起,泛着鲜亮的浅绿。
中午的太阳升得有点高,晒得地面微微发烫,踩在上面能感觉到鞋底的温度。
施肥的活终于干完了,每株玉米苗的根旁都撒了绿肥和草木灰,浇了水后,土透着润,颜色比之前深了些,苗叶在阳光下泛着亮绿,连之前泛黄的叶尖都像是精神了点,不再蔫蔫的。
张梅看了看天,太阳已经到了头顶,提议先回去:“马齿苋放久了会蔫,叶子会发黄,口感就差了,得趁鲜煮,不然就可惜了这嫩叶子。”
黄鼬叼着装马齿苋的竹筐,跟着大家往回走。
筐有点沉,它走得慢悠悠的,小身子微微前倾,前爪蹬着土,没让筐子晃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