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柔和的光线透过静室的窗棂,悄然洒落。
室内,叶生欢依旧沉在深沉的睡梦之中。
她体内那属于上古仙尊的强大根基此刻正悄然发挥着作用。
即便在无意识的状态下,灵力也在自主地缓慢流转,修复着她受损的仙元和枯竭的气海。
这种自我修复的本能,远超寻常仙修。
随着灵力的复苏与滋养,她那独特而纯净的冰蓝色魂丝也不自觉地逸散而出,不再像之前那般微弱纤细,而是变得凝实了许多。
无数缕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寒意的魂丝如同拥有自我意识般,以她为中心,缓缓地,绵密地向外舒展,飘动,几乎笼罩了整张云榻。
此刻的她,安然蜷缩在柔软的衾被里,墨发衬得睡颜恬静,周身却被这些自主护主的,灵动非凡的冰蓝魂丝所环绕包裹,远远望去,竟真像一只收起了尖刺,安然熟睡的冰蓝色小刺猬,呈现出一种奇异又纯净的美感。
这就是沐华宇还没修炼到家的能力。
沐华宇的傀儡丝和叶生欢的魂丝是一样的。
只不过,沐华宇将傀儡丝修炼成了武器!
而叶生欢的魂丝更多是防御!
就在这时,静室的门被轻轻扣开。
彻夜未眠,心绪不宁的陌若终究还是放心不下,悄然前来查看。
他甫一踏入室内,脚步便是一顿。
眼前这幅景象,与他昨夜那旖旎混乱的梦境截然不同,充满了静谧而圣洁的气息,稍稍抚平了他心中的躁动。
更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那些原本缓缓飘动的冰蓝魂丝,在感知到他身上那温和纯净的佛修气息。
尤其是那缕熟悉的。
令它们感到安心的檀香!
之后,竟如同初生的藤蔓嗅到了阳光一般,带着一种懵懂的欢喜,主动地,轻柔地蜿蜒而至。
几缕最为纤细灵动的魂丝,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他的指尖,仿佛在确认什么,随即像是得到了许可,亲昵地缠绕上了他的手腕。
甚至用冰凉的尖端轻轻蹭了蹭他的皮肤,流露出一种全然的依赖与乖顺,宛如向主人撒娇讨宠的猫咪。
它们记得这股气息。
记得是这个人将重伤的主人带回,记得是他披上僧衣,记得是他送来食物……
在它们简单纯粹的感知里,陌若是安全且值得亲近的。
陌若垂眸,看着那冰蓝剔透的魂丝依恋地缠绕着自己的手腕,传来微凉而柔软的触感,与他梦中那炽热滚烫,充满侵略性的触感截然不同。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夹杂着些许安抚,更多的却是因昨夜梦境而产生的,更深重的愧疚与无措。
而造就了这一切的叶生欢,依旧沉浸在睡梦之中,呼吸均匀,长睫安然垂落,仿佛正徜徉在一个无比甜美的梦境里。
……
叶生欢盘腿坐在云榻上,第无数次在心里叹了口气,一张小脸垮着,写满了生无可恋四个大字。
陌若那家伙,自从上次莲池意外之后,简直把她当成了琉璃做的娃娃!
还是那种一碰就碎,风一吹就跑的极品脆弱款!
他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这间静室。
美其名曰护法,实则就是严防死守!
他本人要么就在静室外间的蒲团上打坐诵经,那清润平和的诵经声如今听在她耳朵里,简直就是一道无形的紧箍咒。
要么就准时准点送来灵食丹药,亲自盯着她吃完,连她想磨蹭一会儿都会引来他平静却不容置疑的注视。
偶尔他需要短暂离开片刻,必定会在静室周围布下淡淡的佛光结界,那结界不拦她,但她只要一触碰到,陌若绝对会在三息之内立刻出现,问她有何所需?
她甚至尝试过让蒜鸟偷偷溜出去探路,结果那只不靠谱的小胖鸟刚扑腾到窗口,就被不知何时守在窗外的陌若用一颗小石子逼了回来,还好心地提醒。
“仙尊,灵禽亦需静养,不宜妄动。”
我静养你个锤子!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供在佛龛上的吉祥物,每天的活动范围就是这张云榻到门口这区区几步路!
连晒太阳都得在他的陪同监视下,在规定时间,规定地点进行!
想去莲池?
呵,只怕她刚摸到门边,那个月白色的身影就会如同鬼魅般出现,用最温和有礼的语气,行最令人憋屈的看管之实!
啊啊啊!
这日子没法过了!
叶生欢在心里无声地咆哮,一头栽倒回柔软的衾被里,烦躁地滚了两圈,把整齐的被褥弄得一团糟。
冰蓝色的魂丝都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郁闷,蔫头耷脑地飘在她周围,没了往日的精神气。
陌若静坐在外间,清晰地听到里面传来的翻滚动静和那极其细微的。
气鼓鼓的呼吸声。
他捻着佛珠的手指微微一顿,眼睫低垂,掩去眼底深沉的眸光。
他知道她憋闷,知道她想出去,更知道她或许还惦记着那莲池鲛人。
但他绝不会再给她任何独自涉险的机会。
一次,就够了。
那种几乎将他理智焚烧殆尽的恐慌与怒意,他绝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至于她的小小不满和郁闷……
与他那不可言说的,日益增长的执念相比,不值一提。
……
魔宗大殿
气氛沉郁得能滴出水来。
夜冥渊斜倚在玄黑色的王座之上,支着额头,周身弥漫的低气压让殿内侍立的魔将们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一个不慎就成了魔尊怒火下的牺牲品。
他面前悬浮着一面巨大的水镜,镜中清晰地映出蓬莱宗那该死的,金光闪闪的护山屏障。
他已经对着这镜子看了不知多久,仿佛能透过那佛光,看到里面那个让他牵肠挂肚的人儿。
欢欢……
他低声喃喃,指节分明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王座扶手上冰冷的浮雕,那双深邃的魔瞳里翻涌着浓得化不开的思念与焦躁。
看不到她,不知道她的眼睛好了没有,不知道那个该死的佛修有没有照顾好她……
种种念头如同毒蚁般啃噬着他的心。
他甚至后悔当初为何要听从她的劝告离开,就该不管不顾,哪怕拼着魔元受损也要强行闯进去守着她!
他烦躁地一挥手,水镜应声而碎,化为漫天水汽消散。
而在他王座旁不远处,一条通体雪白,唯有额间一点朱红的小蛇,也正以几乎同款的姿势蔫头耷脑地瘫在一个柔软的垫子上。
小白把自己摊成了一条毫无梦想的白绫,有气无力地用尾巴尖一下下拍打着垫子,红宝石般的眼睛里写满了生无可恋四个大字。
无聊啊……
好无聊啊……
它想念那只总是吵吵嚷嚷、毛茸茸暖呼呼的胖球蒜鸟了!
虽然那只笨鸟总是咋咋呼呼,还会用喙啄它的尾巴,但至少会跟它玩啊!
会跟它分享抢夺小零食,会跟它嘀嘀咕咕说好多外面的趣事!
现在呢?
整个魔宗死气沉沉,师尊天天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恐怖气息,连个能陪它玩,让它追着跑的活物都没有!
它一条尊贵的魔渊灵蛇,难道就要在这冰冷的魔宫里发霉长毛了吗?!
小白郁闷地翻了个身,露出柔软的肚皮,望着穹顶缭绕的魔气,继续用尾巴拍着垫子。
蒜鸟……
你快回来啊……
没有你陪我玩,鳞片都要褪色了……
夜冥渊被那持续不断的,细微的啪嗒声搅得更烦,一个冰冷的眼刀扫过去。
“安静点!”
小白吓得一哆嗦,立刻把自己盘成一团,假装是一顶白色的毛线帽。
虽然它没有毛!
但那双红眼睛里委屈都快溢出来了。
主仆二人,一个想着遥不可及的仙尊,一个想着远在蓬莱的肥鸟!
同样被思念和郁闷折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