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蔚风微微蹙眉，身体稍稍前倾，压低了声音：“程警官，既然你问起，业内确实有些关于慧儿的传闻，挺诡异的。”
他顿了顿，像是斟酌用词，“她最近的资源好到不像话，好几个原本谈得差不多的大制作，临门一脚都换成了她。大家都猜她是不是用了什么特别的手段。”
接着，他又自然而然地开始分享各种片场趣闻，谈论电影艺术，偶尔穿插一些幽默的自嘲，展现出的见识和品味确实让人如沐春风。
“哼，夸夸其谈，华而不实。”褚玄持续泼冷水。
但程咏恩不得不承认，抛开褚玄的偏见，黎蔚风这人确实很有魅力，情商高，会聊天，难怪能混得风生水起。
聊着聊着，程咏恩忽然灵光一闪，黎蔚风在娱乐圈资历深，人脉广，而且看起来口风很紧，说不定……
她趁机从包里拿出那张鉴证科复原的、依旧有些模糊诡异的女子画像复印件，“黎先生，你人面广，不知道有没有见过这位女士？或者觉得眼熟吗？”
程咏恩将那张怨灵女子画像递了过去。
黎蔚风接过照片，蹙着眉头，仔仔细细端详了许久，眼神里满是困惑，最后摇了摇头。
“抱歉，程警官，这张脸……真的很陌生，我肯定没见过。”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这照片……看着让人心里有点发毛，不太舒服。”
程咏恩心下失望，但也没太意外，毕竟鉴证科自己也说还原度存疑。她又拿出另外几张从爆炸胶片里截取出来的、相对清晰一点的试戏片段照片。
“你经验丰富，帮我看看这种多人试戏的场面，大概是哪个年代的风格？或者可能是哪些导演喜欢用的手法？任何你觉得奇怪或者特别的地方都行。”
黎蔚风这次看得更加仔细，几乎是一寸寸地审视着那些泛黄模糊的影像。
翻看到第五六张时，他的手指忽然停在了一张照片的角落。
那里有一个试戏演员的侧影，穿着打扮颇为复古。
“这个装扮……”黎蔚风眯起了眼，努力回忆着，“传统戏曲元素，夸张的肩部线条、宽大的袖口、注重形式感而非写实。这风格我有印象，好像是七八十年代，也就是十几二十年前那时候特别流行的扮相。现在拍复古戏可能会用，但……”
他抬起头，很肯定地说：“但现在导演选这种造型，肯定会加入更多现代审美进行改良，不会原封不动照搬这么夸张的款式。所以我觉得，这段试戏片段本身，很可能就是很多年前拍摄的，而不是近期的复古模仿。”
程咏恩眼睛一亮。
年代，这是一个关键线索！
……
回十九组，程咏恩风风火火地找到周叔，“周叔，帮我查一下十几或者二十年前左右，吴氏片场相关的旧档案，尤其是涉及试戏、女演员，或者有什么未解之谜、冤案之类的。”
“二十年前？哇，那可是个大工程啊！”周叔虽然这么说着，但脸上却露出一种资深档案管理员接到高难度挑战时的兴奋光芒。
没过太久，周叔就抱着几本厚厚的剪报簿和旧档案袋过来了，眼镜片上还沾了点灰尘。
“有料到。”周伯压低声音，带着一种分享陈年八卦的神秘感，“咏恩你猜怎么着？二十年前，吴氏片场还真出过一单轰动全港的大案！”
他翻出一张已经泛黄的报纸头版，上面是一个容貌明媚、笑容灿烂的年轻女子照片，标题却触目惊心《当红影星苏琴家中自杀，香消玉殒！》
“苏琴？”程咏恩看着那张照片。
“哎呀，你们后生仔可能不知道了，但在我们那个年代，苏琴可是红透半边天的超级巨星啊！”周叔语气里充满了感慨，“她演的电影，场场爆满，她唱的唱片，一上市就被抢光，真正的天之骄女啊。”
“那她为什么会自杀？”程咏恩追问。
“嘿，这你就问对人了！”周叔的八卦之魂彻底燃烧，声音压得更低，“当时对外宣布是说她不堪演艺圈压力，精神抑郁。但其实呢？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他神秘兮兮地说：“是因为她被人用换衣服的照片威胁了！”
“裸照威胁？这不至于自杀吧？”程咏恩表示不解。
“问题就在于，那组照片不是她红的时候被拍的，据说是她刚入行没多久，懵懵懂懂的时候，在片场换戏服被人偷拍的。本来可能都没人记得了，不知道被哪个缺德鬼又翻了出来，用来敲诈她。”周叔解释道。
“而且最惨的是，照片虽然一开始被压下去了没大规模流传，听说是因为她当时那个男朋友，一个很有钱的富商，花了大价钱封口，但根本堵不住悠悠众口啊！私下里，那些照片被炒上了天价。圈内有点门路的，几乎人手一份……唉。”周叔叹了口气。
“那时候的舆论环境多糟糕啊，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人。苏琴那么心高气傲一个人……怎么受得了这个。所以她就……”
“哼！又是这等龌龊伎俩！”褚玄冰冷而愤怒的声音在程咏恩脑中炸开，“千年过去，人心之恶，竟毫无长进！”
程咏恩也感到一阵心寒和愤怒。
她看着报纸上苏琴那双似乎还带着笑意的眼睛，一个念头猛地窜入脑海。
那张复原的怨灵面孔模糊的五官，似乎与报纸上苏琴的眉眼有几分隐约的重合？
而狗仔明这个那个专门偷拍女明星隐私的摄影记者的下场……
“周叔。”程咏恩的声音有些发紧，“那个当年偷拍苏琴的摄影师，后来怎么样了？”
“哦，那个扑街啊？”周叔撇撇嘴，“在苏琴自杀后没多久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有人说他拿着敲诈来的巨款跑去国外享福了。谁知道呢，这种烂人！”
程咏恩和脑海中的褚玄几乎同时闪过一个念头：真的是去国外享福了吗？
苏琴的怨灵沉寂二十年后，开始向那些窥探、传播、乃至以他人隐私为食的“苍蝇”们，展开复仇了？
程咏恩立刻抓起电话打给陈启明：“头儿，我想我找到那个‘她’是谁了，二十年前自杀的女星——苏琴。我们需要重新调查她的案子，尤其是那个失踪的摄影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