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开展了吧。”
看到肖义权,王雅脸上漾起笑意。
这个笑意不浓烈,却让人心中安静平和。
“明天开展了。”肖义权没有走进去,身子歪在门框上:“不过效果只怕一般。”
“怎么呢?”王雅问道:“海城的秋交会,是很正式的会展吧,不象商交会那些,有时搞有时不搞的,参加秋交会的商家和顾客都蛮多的。”
“多没用啊。”肖义权叹气:“红源厂的产品,实在那太啥了。”
“产品不行?”
“完全不行啊。”肖义权摇头:“就一些高压锅,钳子桶子什么的,倒是有几款农机,可我问了,技术含量不高,价格却还不低。”
“技术含量不高,那就打价格战啊。”王雅道:“把价格放低一点不就行了。”
“不行啊。”肖义权重重的叹气:“红源厂是国企,国企身上负重特别重,价格低,他们连工人都养不活。”
“也是。”王雅明白了:“国企确实是竞争不过私企啊。”
“国企福利高,乱七八糟什么都包,关系户又多,唉。”肖义权叹着气,不说了。
因为他也占过红源厂很多便宜啊,从电影票到冰棒票,那些岁月里,咬着冰棒看电影,何曾花过一分钱。
而这些,最终成本,是都要摊到产品身上的,那价格,又怎么可能打得下来。
两人闲聊着,不知不觉就说了半个多小时,这时肖义权手机响了。
肖义权一看,他姐姐打来的。
“果然是暴露了。”
他想。
“王老师,你睡吧,我姐来电话了,我接个电话。”
肖义权把手机冲王雅扬了扬,接通,道:“姐,难得啊,终于记起你有个弟弟了。”
王雅一听到他这话,就笑了。
肖兰则在那边娇叱:“少跟我油腔滑调的,说,认识区长是怎么回事?是不是碰上骗子了。”
肖义权就叫:“姐,你高看你亲爱的弟弟了,就你亲爱的弟弟这一百四十来斤,不值得一个区长来骗。”
肖兰叫:“我是说那区长是骗子,不是说区长去骗你。”
“那我就不知道了。”肖义权道:“反正他即没骗我钱,也没骗我色,哦,对了,我好象买了一个棒棒糖来着,呀,还在呢,姐,要我帮你留着不,过年给你带回去。”
王雅又笑了,心下叫:“这家伙,读书的时候没这么油啊。”
好多学生她都记不起来了,但肖义权,她一直记得。
记得去肖义权他们班第一天,第一眼,她就看到了肖义权,又黑又瘦,杵在最后排,脖子老长老长的,特别搞笑。
而看到她后,那眼珠子,特别亮,仿佛会发光一样。
真的,第一眼,她就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别的班,真没有这样的学生。
十年过去了,黑还是一样的黑,这点让王雅很奇怪,一般人的,就算晒黑了,过一段时间,总能白一点,可肖义权好象一直是这样。
但嘴巴就油多了,而且,很有力量。
而最重要的是,看到她,他眼里仍然有光,而且,还是会偷看她,很搞笑。
她在家里一般不戴胸罩,有时肖义权帮着她择菜,两人拿小矮凳对面坐着,他就会盯着她胸口看,象盯着蛋糕的耗子。
王雅有个感觉,他想伸手来摸,但又每次都不敢,真的象极了馋嘴又胆小的耗子。
肖义权这电话打了半个小时,王雅听着,时不时就能笑起来,这家伙,真是好油的。
最后他叫起来:“没电了没电了,姐没电了……不是,我不是说姐姐你没电了,我是说,姐姐你亲爱的弟弟的亲爱的手机没电了……”
鬼叫连天,王雅笑得肚子疼。
第二天开展,肖义权八点半就过去了,郑利红老猫长子几个也来了,甚至梁小强都来了。
见了肖义权,梁小强又道谢。
“梁哥你客气了。”肖义权摆摆手,又奇怪:“你不要上班的吗?”
“厂里给了我一个星期的假,说让我把身体彻底养好再说。”梁小强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肖义权,厂秘问我,
你是什么人,我说,你家里有大官,不过具体的不知道,这样说,没问题吧。”
“哈。”肖义权乐了:“没问题,下次问你,你可以直接说,我家里有亲戚在联合国。”
“哈哈。”这下梁小强都乐了。
郑利红几个更是打着哈哈笑。
只何月瞟了肖义权一眼,眼中别有深意。
慢慢的,人多起来,肖义权几个就帮着发传单,还有那个推广名录。
但效果有限,商家在他们展台转一圈,就离开了,有的甚至进都不进来,门口看一眼就走。
他们发的宣传单,包括那个名录,好多商家也随手扔垃圾桶里。
但这没有关系,名录每个参展的厂家都有,扔了他们的,留下别的厂家的,他们就仍然在名录上,这就是厂家争着要上名录的一个重要原因。
一天下来,就订出几十万的产品,利润可能勉强够这一次的差旅费,红源厂想翻身,根本做不到。
第二天第三天也差不多。
郑利红几个全都垂头丧气,肖义权也有些沮丧。
何月悄悄问肖义权:“肖义权,你有什么办法没有?帮着想点办法呗。”
“我能有什么办法啊。”肖义权摊手。
“想想办法嘛。”何月语气中,带着一点儿撒娇的味道:“感觉你好厉害的。”
“我也感觉我好厉害的,一个人可以吃八大碗。”肖义权说着叹气:“可没人跟我比赛吃饭,我也没辙啊。”
何月就笑,瞟着他的眸子里,幽幽的,仿佛一泓深潭。
那天肖兰跟肖义权通了电话,回头就又打给尚冰冰,巴拉巴拉一顿说,说可能碰上骗子了,反正让尚冰冰他们别把他当回事。
可何月知道的更多。
不仅是区长,还有外贸委的主任,还有卫生局的朋友。
再有,撞车时,那随手划出去的十万块,那漫不在乎的表情,后来在何月脑海中,越来越清晰。
“这人是个迷。”她想。
第四天,总订单没过一百万,所有人都觉得没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