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上去，不能退，后面是妇孺和伤员！”
赵乾目眦欲裂，嘶声怒吼，挥刀劈翻一个冲在最前面的疯魔者，污血溅了他一身。皇城司卫士和苗人勇士们也知道退无可退，红着眼睛结阵死守，用身体构筑起最后一道脆弱的防线。
但缺口太大，疯魔者太多，他们根本挡不住所有。
很快就有几个疯魔者冲破防线，扑向了后方惊恐的人群和那些堆积的酒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快，用酒，泼他们！！”
纳兰霏的尖叫声划破了混乱。
在这极致绝望的压力下，她脑中灵光一闪，做出了一个极其大胆甚至疯狂的决定。她猛地抱起一坛刚刚收集起来、尚未完全澄清的药酒，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几个冲进来的疯魔者狠狠泼了过去。
清澈中带着浑浊的药酒，如同骤雨般淋了那几个疯魔者满头满脸。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那几人被酒液泼中的瞬间，动作猛地一滞！
脸上疯狂扭曲的表情似乎出现了一丝挣扎和迷茫，喉咙里发出的嘶吼也变成了痛苦的呻吟。他们身上那狰狞的血纹，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稍微淡化了一丝！
虽然效果远不如直接饮用显着，似乎也无法让他们立刻清醒，但这强烈的刺激，显然极大地干扰了他们体内的蛊虫活性，暂时压制了他们的狂性。
“有效，泼酒有用！”纳兰霏惊喜地大喊。
这一幕如同黑暗中的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所有人。
“快，泼酒，堵住缺口！”赵乾瞬间反应过来，厉声下令。
此刻也顾不上心疼这救命的药酒了，守住阵地才是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离得近的工匠和百姓立刻反应过来，纷纷抱起手边能拿到的酒坛、水瓢、甚至碗，舀起酒液就朝着涌入的疯魔者泼去。
更多的人则拼命将酒坛运送到防线前沿。
一时间，酒液如同暴雨般倾泻在冲入的疯魔者身上！
“嗤嗤…”
仿佛冷水滴入热油，被大量酒液泼中的疯魔者们动作纷纷变得迟滞、混乱，发出痛苦而困惑的嚎叫，进攻的势头竟然被这突如其来的“酒雨”硬生生阻滞了片刻！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大量酒液泼洒在地面上，浓郁的酒香混合着药味弥漫开来，似乎形成了一道无形的、令疯魔者感到厌恶和不适的气味屏障。
后续的疯魔者冲到这酒液弥漫的区域时，竟然出现了明显的犹豫和徘徊，不像之前那样毫无顾忌地冲锋了。
“快，用酒水混合泥土，堵住缺口！”纳兰霏再次急中生智！
人们立刻照做，将珍贵的药酒混合着泥土、碎木，疯狂地填向那个被撞破的大门缺口。
虽然临时，却真的暂时减缓了疯魔者的涌入速度。
防线，竟然奇迹般地暂时稳住了。
虽然代价是消耗了大量的药酒，但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继续酿，不要停！”
纳兰霏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和酒液，声音沙哑地指挥着身后吓呆的工匠。只要能源源不断产出酒液，他们就有坚持下去的资本。
……
与此同时，黑风涧外围。
夸蚩和他的苗人勇士们凭借着高超的山地潜行技巧，悄无声息地摸近了这片已然成为死亡源头的区域。
越靠近黑风涧，空气中的腥臭和诡异感就越发浓重。河水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红色，岸边植物枯萎，甚至能看到一些动物和…人的残缺尸骨。
他们在一个隐蔽的山坳里，发现了人为活动的痕迹——几个临时搭建的帐篷，还有被破坏的堰塞设施残留。
这里显然就是释放蛊源的现场！
“搜，小心戒备！”夸蚩低声道。
战士们分散搜索，很快，在一处悬崖下的乱石堆后，传来了一声压抑的惊呼。
“夸蚩大哥，快来看！”
夸蚩立刻赶过去，眼前的景象让他头皮发麻。
只见乱石堆中，胡乱丢弃着三四具尸体，皆穿着沈家仆役的服饰，死状凄惨，面色发黑，显然是中毒而死。
而在这些尸体中间，一个被粗糙捆绑着、奄奄一息的老者，不是老王头是谁？
他浑身是伤，嘴唇干裂，但似乎因为被丢弃在相对偏僻的位置，侥幸没有被后续的毒潮立刻吞噬。
“王老哥！”
夸蚩又惊又喜，连忙上前割断绳索，小心翼翼地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有气！
他立刻拿出水囊，小心地给老王头喂水，又拿出苗寨的解毒药丸给他服下。
老王头艰难地睁开眼，看到夸蚩，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嘴唇翕动，发出微弱的声音：“壮…士快…快走…这里…有毒。”
“别说话，省点力气，我们救你出去！”
夸蚩低声道，心中却是一沉。
老王头还活着是天大的好消息，但看他这伤势和中毒的情况，必须立刻得到救治。
“清理现场，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我们得立刻带他回去！”夸蚩下令。
一个战士在搜索那些沈家仆役尸体时，从其中一具尸体的内衣夹层里，摸出了一块被血浸透的铜牌，上面刻着一个模糊的“宇”字徽记。
宇王府？
夸蚩接过铜牌，瞳孔猛地一缩。
他想过沈家背后靠山是州府，也想过可能是蜀地某位封疆大吏。
可他万万没想到，此事能跟宇王扯上关系。
……
宇王密室。
新的密报送达。
幕僚颤抖着念出内容：“古蔺官仓暂未攻破…他们利用药酒暂时阻滞了疯魔…我们派出的死士…行动失败，已自尽。”
“废物。”
宇王轻轻吐出两个字，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修剪兰花的手指却微微停顿了一下。
他似乎没想到，那群蝼蚁竟然能撑到现在。
“王爷…咱们是否…再加派…”幕僚试探着问。
“不必了。”宇王放下金剪，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玩味，“猫捉老鼠的游戏，总要有点波折才有趣。既然他们那么想挣扎…那就让他们再挣扎一会儿。”
他踱步到一幅巨大的疆域图前，目光落在古蔺城的位置。
“通知我们的人，沈家那条老狗的用处…可以尽了。做得漂亮点，把这潭水，搅得更浑一些。”
“至于古蔺城…等他们的解药耗得差不多的时候…本王再亲自去看看，那位能酿出此等药酒的纳兰小姐，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的语气虽较为平淡，可一旁的幕僚听出来了。
似乎王爷还有些意外的喜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