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正在谈话的两人瞬间停下,不约而同地注视着阿紫的反应。
起初,阿紫只是眉眼含笑,安静地沉睡着。可没过多久,他忽然蹙紧了眉头。
苏大嘴和聋子对视一眼,以为他即将醒来——却并没有。他蹙眉之后,很快又舒展开来,嘴角浮现出一抹微笑,依旧昏迷不醒。
就这样,她再次蹙眉、微笑、又蹙眉、又微笑……周而复始,循环往复。苏大嘴和聋子试着轻轻摇他,想将他唤醒,却始终没有成功。
正当两人苦恼接下来该如何是好时,阿紫却毫无预兆地睁开了眼睛。他脸上带着一种恍惚而怅然的神情,仿佛刚从一场深远的梦中抽离。
聋子连忙上前扶住他,问道:“怎么了,阿紫前辈?是看到什么幻象了吗?”
阿紫摇了摇头,低声回答:“没,没有。只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
见他这么说,聋子也不便再多问,只得顺势应了一声,随后继续将注意力转向周围的火灵草。
谁也没有料到,一个意外就在此时陡然发生。
就在三人脱离幻境的第一时间,原本平静无波的温泉中心,突然陷落出一个巨大的深坑。那坑洞深不见底,仿佛直通地心,通向某个完全未知的领域。
一行人面面相觑,一时都有些无措。
站在最前面的苏大嘴却早已行动起来,他从聋子的背包里取出另一台仪器,二话不说便朝坑洞走去。
“嘀、嘀、嘀——”仪器发出规律的轻响,显示内部并无显着危险。
苏大嘴果断抬手,示意后面两人跟上。聋子和阿紫对视一眼,别无选择,只能紧随其后。
温泉内部异常闷热,越往深处走,空气中硫磺的气息就越浓。所幸检测表明并无毒气。隧道逐渐暗下来,苏大嘴取出一颗不知从何而来的夜明珠,借着一圈微弱的光亮引领二人前行。
走了许久,终于在隧道尽头,隐约浮现出某样东西的轮廓。
漆黑吞噬了所有光线,唯有夜明珠散发出一点朦胧的暖白色幽光。
借着光亮,苏大嘴小心翼翼地靠近洞穴深处。没过多久,他停了下来——眼前摆的赫然是一具尸体,一具狐妖的尸体。
与他之前遭遇过的“鬼狐狸”截然不同,这是一只极其罕见的火灵狐。它的毛色绚烂得惊人,即便死去多年,在如此阴暗的环境下,皮毛仍流转着一层淡淡的、如同余烬般的微光。那淡淡的红色辉芒与夜明珠的暖白幽光交织在一起,显得越发神秘、耀眼,令人移不开视线。
苏大嘴一时竟看得怔住了。直到身旁的聋子“啊”地叫了他一声,他才猛地回过神来。
苏大嘴的兴奋并非没有缘由。
若是在前些日子发现这具火灵狐的尸体,他或许只会将其视为一笔意外之财——虽珍贵,却不至于令他这般失态。偏偏是在这个时候,就在楚寒刚刚提过那件事之后。
楚寒曾明确说过,妖神祭祀需要四样极其珍贵的陪衬。而火灵狐的妖丹,正是其中之一。
火灵狐性情温和,据传在大梁建国初期曾现世过,随后便不知所踪,成为近乎传说般的存在。
如今,苏大嘴他们竟在这里找到了它的尸身——这意味着,他们已抢先那个神秘组织一步,掌握了祭祀所需的一件关键材料。这无疑是重大的突破。
然兴奋归兴奋,苏大嘴却并未被冲昏头脑。他很快冷静下来,谨慎地确认四周没有隐藏的危险后,才小心翼翼地用短刀剖向火灵狐的腹部。
他必须确认妖丹是否真的还在——楚寒前几天费力挖开鬼柳、最终却只找到一口空棺的经历还历历在目。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他不敢有丝毫大意,更不愿空欢喜一场。
令人惊喜的是,刀刃才刚划开皮毛,一抹炽烈的红光便自腹腔中透出——妖丹竟真的还在。
它静静地躺在那里,通体流转着明亮的赤色光泽,在昏暗中如同跳动的火焰,不仅映亮了周遭的岩壁,也映亮了在场每一个人灼灼的眼睛。
于是,在一阵低低的惊叹声中,苏大嘴在聋子和阿紫的注视下,缓缓地将那枚炽热的妖丹取了出来。
妖丹离体的瞬间,原本完好、皮毛仍泛着微光的火灵狐尸体迅速萎缩,转眼化作了温泉底部的一抔飞灰。
随着妖丹被带走,就连温泉周围原本炙热的空气也仿佛失去了源头,开始迅速冷却下来。
走出温泉底部的洞穴,苏大嘴望着岸边那些仍在微微发亮的火灵草,对聋子说道:“行了,把这些也全部带走吧。”
聋子有些诧异,问道:“可是大嘴叔,您之前不是说不能竭泽而渔,得留一些让它继续生长吗?”
苏大嘴闻言叹气,摇摇头:“现在情况不同了。你看这周围的生态环境,全靠着那颗妖丹的力量维系。
如今妖丹已被取走,这里的火灵草失去了生存的根本,即便我们不采,过不了几天它们也会自行枯萎。既然如此,不如多带一些回去,说不定还能有几株成功培育成活。”
“好嘞!”聋子应声而动,手脚利落地开始采摘岸边的火灵草。
待他们将所有成熟的草株收集完毕,果然如苏大嘴所预料的那样,原本热气氤氲的温泉已彻底冷却,只剩一潭寂静的清水。
几人将此次的收获谨慎收好,便动身返回。
而当他们向楚寒报告此行如此顺利就取得关键材料时,楚寒听罢,嘴角忍不住微微抽动。
想起自己前几日几番艰险却徒劳无功的经历,不禁暗自苦笑:同样都是找人找物,怎么运气差距就这么大?
向楚寒报告完毕后,苏大嘴问道:“那这枚火灵狐的妖丹……我们现在该怎么处理?要当场销毁吗?”
他这么问的时候,心简直在滴血。可此事关系重大,他丝毫不敢因私废公。
谁知楚寒只是摆了摆手,“不必。妥善保管,设法物尽其用便是。若有人想来偷、来抢,反倒正好引蛇出洞。”
“好嘞!”苏大嘴一听,脸上立刻露出笑容,赶忙将妖丹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楚寒也没再多言,连日熬夜让他疲惫不堪,他伸展了一下酸痛的肩背。
楚寒从椅子上站起身,缓步走出了朝天阙。
站在上京城人流如织的街道上,他不由眉头紧蹙。
不知是否是错觉,几天下来,城中那股诡异的传言似乎发酵得越发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