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兄,你昨日诗会上做的那首七律还真是令人惊叹,连来参加诗会的孟夫子都夸赞苏兄才华横溢。”
“是啊,苏兄才华斐然,这随便一首诗拿了出来,只怕都值得旁人以百金相求了呢。”
“哎,你这话说的,苏兄素日不喜张扬,实则家境殷实,哪里就会看上什么百两黄金。”
“就是,文章才华这种事情,岂是银钱可以衡量的……”
几个人七嘴八舌,被簇拥在其中的苏鸿彬只是淡淡地笑了一笑,耷拉下眼皮,掩下眼眸中的不悦。
轻咳一声,苏鸿彬转了话题,“今日天气甚是不错。”
“是啊是啊,春日和煦,的确不错。”旁边一个个头不高,生着一张圆脸,名为孙程的,抬眼张望了一番。
在看到赵溪月摆着的摊位前颇为热闹时,顿时眼前一亮,“昨日我听书院的人提及,这汴河大街石头巷附近有位赵娘子,其所售卖的灌浆馒头滋味美妙,比王楼正店的还要好吃,该不会就是那个吧。”
几个人闻言,抬头张望了一番,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看这位小娘子的摊位前食客颇多,应该就是了。”
“那咱们也一并去买几个尝一尝滋味吧。”孙程提议。
“好啊,看看是不是真的跟旁人说的那般美味……”
其他几个人附和,说着话就要往赵溪月摊位跟前走。
都是吃过早饭的,这才没多久,就又想着买各种吃食。
这些人,当真也是贪嘴的。
苏鸿彬面露不喜,抬眼张望,在看到赵溪月的摊位,以及她旁边摆摊的其他人时,眉头都蹙了起来。
“若是想吃灌浆馒头,改日去王楼正店请你们吃就是,何必吃外面这些小摊儿?”
苏鸿彬张口劝阻其他人,“小摊上的吃食做法好不好先不说,单单是这汴河大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尘土飞扬的,只怕就不大干净。”
“若是因此吃坏了肚子,反而得不偿失,咱们还是回头去王楼正店吃吧……”
“苏兄此言差矣。”孙程打断了苏鸿彬的话,“这市井烟火,最是接地气,也最能抚慰人心,正所谓寻味人间,真正的美味从来都不是在大酒楼中,而是在街头巷尾。”
“苏兄平日总说读书乃是往后为民谋福,为百姓做事,可今日却又嫌弃平头百姓的吃食低廉不干净,是不是有些太过于清高了些?”
孙程这话,让其他几个人面面相觑。
苏鸿彬的脸色因此变了一变,“我不过是觉得既是请客,便想请大家吃一顿更正宗一些的而已,并无旁的意思,孙兄如此说,反倒是让我听不明白了。”
“哎呀,这旁人皆说这赵娘子家的灌浆馒头比王楼正店的还要好吃,想来也是更加正宗一些的。”
孙程坚持,“既然如此,那吃赵娘子摊位上的,有何不妥?”
“况且,赵娘子摊位上生意极佳,若是迟了还会时常买不到,苏兄该不会是想着与我们多争论几句,拖延些时间,待会儿再以赵娘子摊位上的灌浆馒头售卖完为由,不想着请我们吃吧。”
“这话说的。”有人替苏鸿彬辩驳,“苏兄岂是在乎这点子小钱的人?”
孙程扯了扯嘴角,面露讥讽,“苏兄自然不是在乎小钱之人,但我可是听闻,这越是家境富裕殷实之人,实际最是小气……”
这个孙程!
苏鸿彬的眉头拧得更高了一些。
不过就是一个木匠之子,吸着全家人的血上了学堂,读了这般多年不过就还是个小小童生。
孙程从前对他鞍前马后,唯命是从,简直如同哈巴狗一般,这两日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事事与他作对不说,还时不时让他下不来台。
真是令人讨厌。
苏鸿彬真想大耳刮子抽孙程一顿,但眼下当着众人的面,尤其其他人的目光随着孙程的话变得有些微妙,苏鸿彬不得不将怒气暂时压了下去,更是深吸了一口气。
“我若此时不请大家吃这赵娘子摊位上的灌浆馒头,那就当真如孙程所说的,富人小气了。”
苏鸿彬叹了口气,“既然孙程这般惦念这里的灌浆馒头,那我便遂了孙程的愿就是。”
“你们在这里稍等我片刻,我去给大家伙买了灌浆馒头来吃。”
瞧着苏鸿彬的脸色有些发阴,其他人顿时有些不自在,“让苏兄破费了。”
“小钱而已,谈不上破费。”孙程笑了笑,“只是要劳烦苏兄跑上一趟。”
苏鸿彬斜眼瞥了孙程一番,并不再说话,而是抬脚往赵溪月跟前的摊位而去。
“这灌浆馒头,如何售卖?”苏鸿彬开口问价。
说话声音落在一旁江素云的耳中,江素云猛地抬头,在看到眼前之人是苏鸿彬,而苏鸿彬也在看她时,顿时一喜。
“夫……”
江素云伸手去摸瓦罐。
苏鸿彬眉梢微挑,眼神凌厉。
江素云抿了抿唇,急忙低了低头,不再说话。
苏鸿彬脸色这才好了一些,冲江素云拱了拱手,“江娘子好,先前便与江娘子提过,我素日不过就是教导你家中小弟认了几个字,属实担不得夫子的称呼,江娘子还要不要再以夫子相称,唤我一句苏郎君便好。”
江素云顿了一顿,低着头冲苏鸿彬行礼,“是,苏郎君,是我冒昧了。”
苏鸿彬点了点头,不再去看江素云,更是往赵溪月这一侧挪了一挪,“赵娘子。”
“烦劳赵娘子拿上二十个灌浆馒头,分开来包,每包包上四个。”
“好。”赵溪月应声,一边去打包灌浆,一边道,“一共八十文钱。”
苏鸿彬拿了钱袋子出来。
数钱,付钱,拿灌浆馒头。
赵溪月收下了钱,“客官慢走,好吃再来。”
苏鸿彬点头,抱着打包好的灌浆馒头,朝孙程等人走去。
“喏,你们的灌浆馒头。”
“多谢苏兄!”
众人笑着接过,自觉地分上一分。
一人一份,但没有苏鸿彬的。
孙程眉梢挑了起来,“苏兄怎的漏了自己的那份?”
苏鸿彬回答,“我还是只能吃得惯王楼正店的灌浆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