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绰一步一步拾级而上，鬓边垂及肩头的步摇轻晃，银白喜服长长拖曳在后。
余青檀也不随行，在长阶这一头俯身恭送。
整座峰顶，悄无声息，仿佛一个人都没有。
沈绰沿着灯火的指引，一路向上，渐渐望见远远地高处，有人在重重轻纱锦帐之前，与她同样，一袭银白喜服，华丽而立，正望着她，等着她。
她加快了脚步，即便石阶平缓，依然微微有些喘。
白凤宸便远远下行来接，直到两人相遇，笑吟吟向她伸出手掌。
沈绰就将软软的手，放在他掌中。
“夫人今夜无与伦比。”
白凤宸微笑款款，垂眸望着她，这两个字，仿佛已经在心中说了百遍千遍，此时脱口而出，如行云流水，全无半点生涩。
摄政王妃，是给世俗之人看的，十年百年，便身死道消。
而墨重渊的夫人，则将是伴着他千年万年，与他共享无尽时光之人。
沈绰心头一阵心潮涌动，睫毛低垂，“你……这是做什么？”
“给你的惊喜，遵循我族古训，带你朝拜祖龙，昭告天地。从今以后，你是我的妻，我是你的夫，你我从此同心一体，永不分离。”
她的指尖，在他掌心，微微颤动了一下，又被他牢牢攥住，仿佛这辈子就算想逃，也再也逃不掉了。
“我……我都不知道做什么，你也不提前说一声。”沈绰有些慌了。
“不怕，你随我做就是。”
他温柔牵着她的手，随着她的步子，不徐不疾，慢慢一级一级登上高高的祭坛。
祭坛，向着西南方，是堕龙沉睡的祖山方向。
两人各焚香三柱，跪下朝拜祖龙。
白凤宸口中低低吟唱悠远又苍茫的古韵，沈绰听不懂是什么，就朱唇轻启，随着他的调子，学着他浅唱，一面用余光偷偷瞧他。
他今晚，也是精心修饰过，火光跳跃中的侧颜也英姿勃发，令人怦然心动。
茫茫山中，皓月之下，他的吟唱深沉，她的相随清越婉转，在远山夜空之中，缥缈回荡。
一曲祝祷毕，白凤宸敬香，沈绰随之将手中三炷香，插入香炉。
之后，两人对面而立，白凤宸将供在祭坛上的血刃神刀摘下，于两人掌心轻轻划过，两股殷红的鲜血一同淌向刀刃，合二为一。
沈绰瞪大眼睛，看着鲜血蜿蜒，如被一股奇异的力量吸引，渐渐遍布刀身诡异的花纹，最后慢慢渗透干净，消失地无影无踪。
而方才掌心那道刀痕，也随之彻底复原。
“从今以后，你便是与我共享这神刀血誓的供奉，是这神刀和万千信众的主人。”
白凤宸将她的手，轻轻按在刀上，“对了，忘了告诉你，堕龙之婚，没有休弃，更无和离，一夕结合，便此生唯一，永无更改。你不可以后悔。”
沈绰：……
你故意的，都到这份上了，你才说这个！
白凤宸如阴谋得逞样的一笑，“夫人，礼成了。“
他今晚，眉眼间的笑意，只有越来越浓，没减少过半分。
可此时携她的手，再抬头，目光却是蓦地一惊。
沈绰方才奉上的三炷香，不知何时，居然全都熄了！！！
祖龙不肯承认她！
天、地都不认她！
白凤宸睫毛轻轻一掀，一抹傲然，不动声色。
那又如何？
天地不认，祖龙不认，只要他想娶，谁不认都没用！
白凤宸转身，笑吟吟扶起他的新娘。
“夫人，辛苦了，今后，还请多多赐教。”
难得他这样彬彬有礼，沈绰忽然之间不适应，噗地笑出声儿，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异样，“你活了那么久，什么不知道？我能赐教你什么？”
他将她牢牢抱在怀中，“自然是赐教闺房之乐，夫人今晚会很辛苦。”
沈绰被他这样一本正经撩得，全身手脚都不知哪儿放，低头小声儿，“你整天就想着这个那个！”
“你我夫妻，从今以后，这个那个是天经地义，谁敢说半个不字！”
“你小声点！”沈绰伸手去捂他的嘴。
却被他捉了小手，打横抱起，大步走向祭坛深处。
那银色的锦帐之后，赫然是一张大床！
“就在这儿？”沈绰开始后悔了，她莫不是嫁了个野人？惊得腔都变了，“白凤宸，内个，你放我下来，我们再商量一下！”
白凤宸哪里会给她商量反悔的余地？
“夫人，刚才祝祷时，嗓子真好听，今晚，恐怕要唱一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