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嘛,肯定是没有的,至于怨嘛,那就需要你自己好好想想了。”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郑新,”秀气青年不紧不慢地走到张寒跟前,与后者相对站着,脸上挂着微带羞意的笑容,伸出右手,“这几个是我从小认识的一些玩伴,名字都不太好听,你就叫他们甲乙丙丁就好了。”
『郑……吗?』张寒眼瞳微缩,这个姓并不算少见,最近一年的时间里,就接触过好几个。
“想起来了吗?”
张寒拒绝握手,郑新也不生气,脸上依旧挂着笑容,“我就说嘛,你不会那么快忘记的。”
张寒心中有了猜想,看了眼郑新,左手手指暗暗搓弄着:“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要着急否认什么。”
郑新摇摇头,淘气似地向着摄像头招招手:“我知道,河间无人区已经关闭了,我找不出什么证据。
可这不是法庭审判,可是有些事情不需要证据。
只需要我认定你了,就足够了。”
张寒的嘴唇微微泛白,对方的意思很明显,“调查”的过程已经结束了,调查的结果是他,这个结果已经不会变了。
多说无益,不如沉默。
郑新倒是谈兴很足,用手蘸起滴在地上的一滴血。
那滴血被地上的积水稀释了,颜色有些奇怪,在路灯的阴影中显现出与水滴接近的黑色。
“倒是你,我劝你好好想一想,接下来面对学院的审判要说点什么吧。
我这个玩伴虽然实力不行,可毕竟也是学院里的学生。
你什么话都不说,上来就把他的手掌扎穿了,可是有点说不过去呢!”
张寒突然开口说道:“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兄弟。”
张寒点点头,彻底沉默下来,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待着学院教习的到来。
……
断断续续下了近一个月的雨终于停了,十月的傍晚,夕阳余晖洒满天际,天空被染成淡淡的橙红色。
许久没有开过的明心学院大门突然打开了,几个身影从里面走出,并排站在街边,赫然便是周院长、陆老、三胞胎等人。
他们的神情庄重而温和,就连一向不修边幅的周院长换上了一身干净得体的深色西装,目光不时望向远处,好像在等待着什么重要来宾。
只是,这九个人中,周院长扛旗定调,鹿姨掌后勤,石教习管政教,王老教文化,三胞胎担任战技总教习,疤脸中年人李典为实战总教习,再加上已经进入枷锁境多年的定海神针陆老,可以说是学院中能够真正把方向、定大局的九大巨头。
能让这几人都心甘情愿地站在门口迎接的,究竟是什么人?
等了几分钟,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出现在长街的尽头,车轮碾过街上落叶,稳稳停在学院门前。
车门打开的瞬间,一个身穿少将军服的国字脸中年从车上跳下,黑色军靴稳稳落在地上。
如果张寒在这,一定能认出此人,正是在河间有过两面之缘的张司令——张兆麟。
不知为何,他的气色远远不及在河间时,脸上透着几分疲惫:“陆老,老周,鹿姐,怎么好意思麻烦你们亲自出来接我。”
“怎么弄得这么狼狈?”杨鹿看着张司令,脸上露出几分心疼,“之前在河间见你时还都一切正常,怎么半年没见搞成这样了?河间的事真有那么棘手?”
“不是河间。”张司令无奈苦笑,目光下意识扫过四周。
“走吧,晚饭已经准备好了,咱们边吃边谈。”鹿姨抬抬手,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示意众人换个地方再谈。
张司令点点头,他目前处于轮休阶段,时间很多,正好和几位老友多聚聚。
一行人徒步走在校园内,张司令将学院内各种设施看在眼里,脸上流出羡慕神色:“看来上面是真的下血本了,这个学院是真的不简单,不仅请出你们这些高手亲自授课,各种物资配备得也这么齐全。”
“怎么了?羡慕了?只要你点点头,随时都可以调来学院,我这个校长给你都没问题,到时候这些物资全归你支配。”
“哈哈,说说而已。我自己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让我上战场拼命行,让我做管理,还不如直接一刀杀了我”
“又瞎说,”鹿姨白了一眼张司令,“其实就是不想和我们待在一起就是了。”
这话说得有几分哀怨,不过几人都知道张司令和鹿姨之间的那点往事,也没点破。
刀疤脸李典打着哈哈说:“我其实也不想窝在这个学院里面,可是又受不了外面那些尔虞我诈,天天你算计我我算计你的,哪有当个普普通通的老师舒服。”
“不要这么说,”张司令看着校园里偶尔走过的几个学员,感受着他们身上散发的青春与活力,感慨万千,说:“我现在做的,是守住大夏的现在,而你们在做的,是守护大夏的未来,真要说的话,还是你们做的事更重要一些。”
“什么现在未来的,无非就是一群调皮捣蛋的小屁孩。”分管政教的石教习最有说这话的权力,几人对视一眼,笑出了声。
“咱们也别说别人,你们还记得吗?当年在西荒,咱们周大校长借着云池她们三个的关系潜进云家,溜进云老爷子的书房搞到了他的电子签名,拿着签名打开云家仓库拿走了里面的尼亚血参,吓得云池她们半年没敢回家,自己也被云老爷子追杀了半个月,后来还是有人出面作保,陪了不少好东西这事才算结束,哈哈哈。”
“姓李的,我看一个月没见,咱们的感情变淡了是吧,要不要我帮你回忆回忆啊!”
“卧槽,别闹,上次你对我下手,我晚上做梦都是你,老是忍不住想来见你,要不是陆老帮我施展禁忆,说不定现在已经被你撅了,现在可能已经是你的形状了。”
李典长相凶恶,一条刀疤从右耳根几乎延伸到左耳根,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错觉,其实本人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乐子人。
以他的实力,想要修复脸上的伤疤基本只是一个念头的事。之所以现在还让它留在脸上,一方面是想让自己牢记当初的惨痛经历,另一方面其实也把这刀疤当成一种另类的伤感文案。
都说伤疤是男人的勋章,老子的勋章这么明显,一看就是有故事的人。
万一哪个身高一米八腰细腿长白毛萝莉音的小姑娘好奇问起来,到时候小烟嗓一夹,那还不得把当场把小姑娘迷晕了。
“什么虎狼之词!”鹿姨耳根一红,无奈摇摇头。
她和张司令、周院长、李典从小一起长大,关系最为亲厚。几人混在一起,就算是火烧眉毛了,也要先拍下对方的丑照互损几句才知道灭火。
鹿姨看了一眼石教习,后者心领神会,抬抬手指,一团无色气膜从指尖缓缓释放出,直径越来越大,逐渐将众人完全包裹进去。
这是种简易结界,有了它就不用担心外界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了。
“本来想着低调一点,不要太扎眼了,可是你们这些家伙说话也不知道注意点,要是被学员们听到了,明心学院的招牌可就全被你们砸了。”
鹿姨瞥了一眼张司令,幸好,后者好像没有听懂李典话里的含义,将注意力全部放到了学院内的各种设施上,端正的脸庞上,一双眼睛看看这里又看看那边,倒是少有的灵动。
本来都是年纪相仿的同辈人,他天天在无人区里摔打,每天接触的都是那些勾心斗角,看起来比留在学院这几个要憔悴多了。
鬓角的白发,也比半年前见到的时候多了一些。
鹿姨心里一酸,趁着李典、周院长几人正在打闹,没人注意这边,脚步不自觉地向着张司令靠近。
“这是丹枫园,是一间特色食堂,之前你卖给学院的那些河间野猪肉,就是在这里售卖。现在学院里的学员等级还不够高,消费能力不够强,等过两年……”
听着身旁那熟悉的讲解声音,张司令脸上渐渐露出笑容,外面的担子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也许只有在这些朋友面前,才能偶尔放松一下。
他不再说话了,目光转动之间,在某个地方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越来越长。
在无人区里面对上万异族时都没像现在一样紧张,紧张到他竟然没有注意到原本同在结界内的几人不知何时已经悄悄挤出了气膜。
这一方小小的天地之内,晶莹的气膜反射着暖黄色的夕阳,漂亮的有些不够真实——只剩下了他们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