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神微微黯了黯:“可……”
她顿了一下,才继续说。
“那些东西全被焦荣贵收走了。更过分的是,焦佳玥冒我的名,还反过来敲了我家三百块,说是我欠她‘介绍费’。”
“什么?!”
焦诚安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声音都变了调。
“焦荣贵脑子坏了吧!那是辞霜拼了命救的人!那是他亲侄女!他不但不帮,还抢人家的谢礼?他还有没有一点良心!”
比起焦诚安的震惊与愤怒,姜云花反倒一脸平静。
她坐在那里,眼神锐利如刀。
“我就说你弟弟不是个好东西。这些年他占便宜、抢功劳、背地里使绊子,哪件事少得了他?可你呢,念着手足情,一次又一次地忍他。钱被拿走也就算了,那是外人的事,他厚着脸皮……”
她猛然抬头:“可他不能败坏辞霜的名声啊!辞霜是清白的!他倒好,让焦佳玥出来编瞎话,说什么辞霜想攀高枝,还讹钱!这叫什么话?这是往辞霜心口捅刀子!”
“对!”
焦诚安一拍桌子,“这事儿必须讨个说法!我这就去找他,当着全村人的面,把真相说出来!”
等他们情绪稍稍平复,叶辞霜才轻声开口。
“有件事我想请你们帮个忙。”
“说啥帮,我是你亲舅舅,你开口,我就没二话。”
焦诚安立马接话。
姜云花也点头,神情认真而温暖。
“咱们是一家人,不用见外。你受了委屈,就是我们全家的委屈。你说,要我们怎么出力?尽管开口,我们绝不推辞。”
叶辞霜目光沉静却带着决意。
“我想把果园要回来。那是我娘留下的根,不能就这么被人占着。”
一听“果园”俩字,姜云花火气蹭地就上来了。
“必须拿回来!那是你外公当年辛辛苦苦种下的,特意留给你娘的嫁妆!凭啥被老二家白白占了去!他们占着不算,连年节都不来看一眼,简直不把咱们当亲人!”
“这次不光要拿回我们的那份。”
叶辞霜缓缓开口,“连他们霸占的那部分,我也要一并要回来。我娘吃了半辈子的亏,我不想再忍了。这不只是为了一片果园,更是为了争一口气。”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突突的发动机声响。
焦雨和许荣坐在车斗里,脸上带着风尘仆仆的疲惫,却掩不住久别重逢的喜悦。
许荣是焦雨的丈夫,两人是下乡时认识的。
那年焦雨还是城里来的教师,细皮嫩肉。
而许荣,是村里的壮劳力,皮肤黝黑。
这人外号“村霸”,平日里说话粗声粗气。
刚见面时把城里来的焦雨吓得直掉眼泪。
可偏偏就是这糙汉子,对焦雨掏了心。
耍了点小手段,愣是用真诚和坚持,把这位娇小姐娶回了家。
婚后他更是事事护着她。
姐妹俩多年没见,一碰面就有说不完的体己话。
姜云花拉着焦雨的手,眼眶都红了。
“你瘦了,城里过得不容易吧?有没有受委屈?”
焦雨笑着摇头。
“想你们了……一回来,心就踏实了。”
许荣虽是个粗人,却是个带娃好手。
此刻他坐在门槛上,,嘴里叼着一根草梗,眯着眼盯着小微和小圆在院子里你追我跑,咯咯笑个不停。
他时不时提醒一句:“慢点跑!别摔了!”
嘴上嫌吵,眼里却全是宠溺。
午饭特别丰盛。
舅妈炖了一大锅板栗鸡。
表姐还特意从城里捎回卤猪蹄和酱排骨。
饭后,小微和小圆吃得小脸通红,赖着不想走。
焦诚安笑着哄。
“走啦,小馋猫,舅公带你们去隔壁看电视,新放的《西游记》,猴子可威风了!”
两个孩子欢呼雀跃,手拉手蹦蹦跳跳地去了隔壁。
叶辞霜则拉着许荣、焦雨和姜云花,几人简单商量几句。
于是,叶辞霜、许荣、焦雨、姜云花四人坐着那辆借来的拖拉机,颠簸着朝焦荣贵家的方向驶去。
这几年,焦荣贵靠着乔家的关系和果园的收益发了财。
在城东边盖了栋两层小洋楼。
可到了才发现,大门紧锁,院内静悄悄的。
焦荣贵和郭娟都不在。
只有个五岁的小男孩蹲在门缝边,眼巴巴朝外望。
见人来了,他抬起脏乎乎的小手,朝叶辞霜伸过去。
嘴里咿咿呀呀地叫,像是在喊“阿姨”或“糖”。
叶辞霜认出来,这孩子就是昨天在村口找她要肉包吃的那个。
她赶紧从包里掏出两颗奶糖。
“别怕,糖给你,慢慢吃,啊。”
小孩一把抓过糖,小手笨拙地剥开糖纸,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
姜云花蹲在旁边,声音压得很低。
“那是你二舅舅儿子,五岁了,跟你家小微差不多大。孩子不会说话,从小就查出来脑子有点问题。郭娟怕他在外头乱跑惹祸,出了什么事不好收场,干脆就把他关在家里,不让他出门。”
这孩子,是他们种下的因,结出的果,是命中注定的报应。
外人只看见他们家表面红红火火,风光得很。
可谁也不知道,他们老年得子,却得了个傻的。
如今在村里,谁提起焦家那对夫妇,背地里悄悄笑话,说这是“作出来的报应”。
叶辞霜对焦家逸几乎没什么记忆。
她上辈子跟二舅家彻底闹翻之后,便断了往来。
后来偶尔从顾元珍嘴里听到几句关于焦佳玥的消息。
许荣却根本不想在这儿多耗时间,他只想早点回家。
于是他直接往前一站。
“你们往后退,别站太近,我来撞门。”
叶辞霜却伸手拦住他。
“姐夫,先别急着撞。这门虽然旧,但还挺结实的,拆下来还能用。回头拿去给舅妈搭个鸡棚,或者围个菜园子都行,浪费多可惜。”
她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一把锈迹斑斑却仍显厚重的锤子,对准门锁就是一顿“哐哐哐”的猛砸。
嘿,这表妹真是一点不含糊。
许荣越看越觉得顺眼,心里直夸这丫头有胆识。
他转头看向妻子,一脸纳闷地低声问。
“小雨,你瞧咱表妹这身板,走路带风,动手利落,眼神也亮,哪像个被人欺负、过得不如意的样子?”
“是啊……”
她喃喃道,目光落在叶辞霜那双沾着灰尘却稳稳挥锤的手上。
叶辞霜一锤砸开锁扣,她抬脚一踹,门应声而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