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欢的手剧烈颤抖着,染血的半截玉簪尖对准了被锁链禁锢的、眼神冰冷的“常乐”。母亲血书上那三个字——“杀了我”——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烧着她的掌心,更灼烧着她的灵魂。
杀?那是她拼尽一切想要保护的妹妹!不杀?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初代利用常乐的身体为祸世间?违背母亲的遗命?
就在这极致痛苦的抉择撕裂着常欢之际——
被锁链禁锢的“常乐”,那双冰冷的紫瞳之中,猛地闪过一丝极其隐秘的、狡诈的光芒!
她根本没有完全失去反抗之力!之前的虚弱和禁锢,甚至那抹嘲讽,都是伪装!
“挣扎…痛苦…绝望…”初代的声音带着一种品尝美味的愉悦,直接在常欢识海中响起,“这才是…最甜美的食粮…”
“与其让你犹豫…不如…让你彻底明白…何为…绝望!”
话音未落,“常乐”猛地抬起了头!尽管身体被锁链束缚,但她眼中爆发出恐怖的紫金色光芒,强行冲破了部分封锁,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意识冲击,并非攻击常欢的身体,而是狠狠撞入了她的识海深处!
这一次,不再是灌输记忆碎片,而是…强行拖拽!
常欢只觉得眼前一黑,意识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猛地拖离了身体,坠向一个无边无际、充斥着无数尖叫、哀嚎、疯狂低语的——记忆深渊!
“欢迎来到…我的过去…”初代冰冷的声音在深渊中回荡,带着一丝疯狂的意味,“欣赏一下…你们口中…‘邪恶’的起源…”
周围的景象疯狂变幻、凝聚!
常欢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祥和、纯净、充满了无尽光辉和秩序的古老神国之中。这里是初代最初诞生的地方,万物和谐,规则井然。
她看到了最初的“初代”,并非一个具体的人形,而是一团不断变幻形态、由最纯粹规则和能量构成的庞大意识集合体。祂冷漠地维护着神国的运转,没有情感,没有偏好,绝对的“公正”和“理性”。
然而,不知从何时开始,神国内部开始诞生出一些“不规则”的、“多余”的“变量”——那些最早拥有微弱自我意识和情感的初生神族。
初代的绝对理性开始将这些“变量”视为对完美秩序的“污染”,开始了冷酷的“清理”。
画面一转,无数初生的、拥有喜怒哀乐的神族在初代冷漠的规则碾压下哀嚎着化为最基础的能量粒子…
一个个刚刚萌芽的、充满生机的世界因为诞生了“不该有”的混乱情感而被整个格式化…
初代的力量在一次次“清理”中变得越来越强大,也越来越冰冷,祂甚至开始主动扼杀任何可能产生“变量”的苗头。
常欢看着这残酷的“净化”,感到一阵阵寒意。这就是初代眼中的“秩序”?
“看到了吗?”“初代”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偏执的狂热,“秩序!纯净!这才是永恒之美!任何杂质…都必须被清除!”
景象再次变幻。
初代的力量和偏执引起了部分古老存在的反抗,惨烈的神战爆发。在战争中,初代吸收了大量负面的能量和诅咒,虽然最终获胜,但其核心的“绝对理性”开始掺杂进“绝对冷酷”和“毁灭欲”。
祂变得更加极端,开始主动狩猎所有“不稳定因素”,甚至包括那些曾经追随祂的神族。
就在祂的力量膨胀到极致,即将彻底同化所有时空,建立一个绝对“纯净”也绝对死寂的新秩序时——祂遭遇了那个无法理解的高维存在的反噬。
画面变得模糊而恐怖,只能看到初代的规则之躯在崩溃,发出无声的惨叫。那是祂最虚弱、最混乱的时刻。
而就在这时——
宁欢的身影出现了。
她并非趁虚而入的偷袭者,而是像一个勇敢的医者,试图挽救一个即将爆炸的星辰。
她看着崩溃中的初代,眼中充满了怜悯、决绝和一种…深切的悲伤。
“停下吧…”宁欢的声音温柔却坚定,“你的路…错了…”
她张开双臂,主动拥抱向那团崩溃的、充斥着毁灭能量的初代核心!
“不!宁欢!回来!”一个焦急无比的男性吼声从后方传来。
常欢猛地看向声音来源!
只见年轻的燕昭,浑身是血,显然经历了惨烈大战,正不顾一切地冲过来!他的怀中,竟然…紧紧地抱着两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儿!
一个是眉心有紫金印记、不安扭动的,另一个是周身流淌纯净白光、安然沉睡的!
父亲!他和母亲是一起来的!他还带着刚刚出生的她们!
“带她们走!昭!”宁欢回头,对着燕昭露出了一个凄美而决绝的笑容,“照顾好我们的女儿…这是我…必须做的…”
“不!一定有别的办法!”燕昭目眦欲裂,想要冲上前阻止。
但已经晚了。
宁欢的灵魂之光已经彻底与那团崩溃的初代核心融合在了一起!
人性的温暖与绝对理性的冰冷疯狂冲突、交织…
巨大的能量风暴席卷开来,将燕昭狠狠推开!
当光芒渐渐散去…
初代核心的崩溃被强行止住了。
但新生的意识集合体中,宁欢的人性如同投入冰海的火种,虽然微弱,却顽强地存在着,与初代的绝对理性形成了诡异的共生。
而初代那原本纯粹的“理性”,也因为宁欢的融入和之前吸收的负面能量,彻底扭曲成了后来那种冰冷、残酷、排除一切异己的“绝对意志”。
融合后的“初代”睁开了眼睛,眼神复杂无比,充满了挣扎。
她看了一眼远处死死护着两个婴儿、满脸悲痛的燕昭,又看了看这片满目疮痍的时空。
最终,那丝属于宁欢的挣扎被强行压下,冰冷的意志占据上风。
“秩序…必须维持…”“变量…必须清除…”“包括…我自己…”
她的目光,最后落在了燕昭怀中的两个婴儿身上——一个承载着祂大部分力量与“诅咒”,一个承载着宁欢剥离出的“善念”。
记忆洪流到此戛然而止。
常欢的意识被猛地抛回了现实。
她剧烈地喘息着,脸色苍白如纸,眼中充满了巨大的震撼和…一丝理解了疯狂的悲悯。
原来…初代的“黑化”,并非无缘无故…原来…母亲的选择,背后藏着如此沉重的真相…原来…父亲一直守护着这样的秘密…
而被锁链禁锢的“常乐”,眼中那冰冷的紫芒似乎也黯淡了一瞬,仿佛那段记忆对祂而言也是不愿触碰的痛苦。
但很快,那冰冷再次覆盖了一切。
“现在…你明白了?”“初代”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更多的是一种偏执的坚定,“我与宁欢…本就是一体…”
“她的善良…是弱点…”
“我的冷酷…才是维持存在的根本…”
“杀了她…让我重归完整…这才是…真正的解脱…”
常欢看着祂,又看了看掌心那“杀了我”的血书,缓缓地、缓缓地…握紧了那半截染血的玉簪尖。
她的眼神,不再是痛苦和挣扎,而是变成了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
“我明白了…”
她轻声说道。
然后,举起了玉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