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欢坠入了狂暴的时间乱流之中,如同怒海中的一叶扁舟,被撕扯、碾压、抛掷…意识在极致的痛苦中逐渐模糊。唯一支撑她的,是改变预言、拯救常乐的执念,以及对父亲燕昭那条石化右臂下落的追寻。
不知在混乱中漂泊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是万古。
终于,一股相对稳定的时间流将她猛地“吐”了出来。
她重重摔落在一条寂静无声、漂浮着无数破碎时钟残骸的奇异河流岸边。这里的时间流速相对稳定,却充满了哀伤和死寂的气息。
常欢挣扎着想要爬起,却发现自己伤得实在太重,连动一根手指都艰难无比。灵魂本源近乎枯竭,身体破碎不堪,唯有心脏处那朵宁欢留下的山茶花印记,还散发着微弱的、温暖的光芒,勉强护住她最后一丝生机。
就在她几乎要陷入昏迷的绝望之际——
嗡…
一直静静悬浮在她身边、那柄剑格处空缺的幽冥剑,突然再次发出了轻微的嗡鸣。
这一次,嗡鸣声中不再有悲伤,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暖的共鸣感,仿佛与常欢心脏处的山茶花印记产生了呼应。
紧接着,在那空荡荡的剑格凹槽深处,一点微弱却纯净无比的琥珀色光芒,缓缓亮起。
那光芒越来越盛,最终,一颗圆润的、如同最上等琥珀打磨而成的、流淌着温暖生命气息的——眼球宝石,竟然缓缓从那凹槽深处“生长”了出来,完美地镶嵌回了剑格之中!
幽冥剑的“眼睛”,回来了?!
常欢震惊地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那颗新生的眼球宝石,不再是之前常乐那颗带着哀伤和守护意味的“眼睛”,它的眼神…更加古老、更加温柔、充满了无尽的慈爱和…一丝深深的疲惫。
这眼神…常欢只在一个人身上看到过…
宁欢!
眼球宝石缓缓转动,“目光”温柔地“注视”着重伤濒死的常欢,仿佛母亲在看着自己受苦的孩子。
然后,它轻轻脱离了剑格,悬浮起来,飘到常欢面前,柔和温暖的琥珀色光芒笼罩住她。
在这光芒的照耀下,常欢感到一股精纯无比、充满生机的力量涌入体内,飞速修复着她的伤势,滋润着她干涸的灵魂本源。这力量与她同源,却更加博大和温柔。
“母亲…是您吗?”常欢声音沙哑,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渴望。
眼球宝石无法说话,只是微微闪烁了一下,算是回应。随即,它“目光”转向虚空,琥珀色的光芒开始凝聚、投射出一幅幅更加清晰、更加深入的记忆画面!
不再是王座那种强行灌输,而是温柔的、引导式的展现。
画面中,依旧是那片混沌初开之地。
宁欢虚弱地抱着眉心有紫金印记的婴儿常欢,眼中充满了悲伤和不舍,将她交给了燕昭。
但这一次,画面没有结束!
在燕昭抱着婴儿常欢离开后,宁欢并没有立刻倒下,而是强撑着转过身,看向那片混沌的阴影。
那个笼罩在紫色斗篷里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祂的怀中,抱着另一个女婴。
那个女婴睡得十分安详,周身流淌着一种异常纯净、温和、充满生命气息的白色光芒,与初代那霸道冰冷的紫金色神力截然不同!
宁欢看着那个女婴,眼中的悲伤被一种复杂的决绝所取代。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亮起温暖的白光,轻轻点在了自己的眉心!
“分离…是痛苦的…”“但唯有如此…”“才能保留住…最后的‘善’与‘希望’…”
随着她的低语,一丝纯粹到极致、蕴含着初代本源却毫无暴戾气息的、温暖的白色光团,被她艰难地从自己灵魂深处剥离了出来!
这个过程显然痛苦万分,宁欢的脸色瞬间变得透明,身体摇摇欲坠。
她小心翼翼地将那团温暖的白色光团,注入了紫衣人怀中那个女婴的体内。
女婴的身体微微发光,额心渐渐浮现出一个极其细微的、白色昙花状的印记。
“从今日起…”宁欢的声音虚弱到了极点,却带着无比的郑重,“你不再是初代冰冷的权柄碎片…”“你是常乐…”“是我的小女儿…”“承载着…最后的善念…”“和…改变未来的…可能…”
做完这一切,宁欢再也支撑不住,猛地喷出一口银色的血液,身体软软倒下,被一旁的紫衣人扶住。
紫衣人看着怀中两个婴儿——一个继承了初代的力量与“诅咒”,一个承载了初代剥离出的“善念”与希望——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难以分辨情绪的叹息。
记忆画面缓缓消散。
悬浮在空中的琥珀色眼球宝石,光芒也变得黯淡了许多,仿佛消耗过大。
常欢彻底呆住了,泪水无声地滑落。
原来…常乐根本不是初代的容器…她是母亲宁欢,从初代本源中强行剥离出的、最纯净的“善念”化身!是母亲埋下的、最深的希望!所以她的力量才会如此纯净温和!所以初代才如此急切地想要回收她,融合她,补全自身缺失的“善”!
而自己…才是那个真正承载了初代主要力量和“诅咒”的…
巨大的震撼和明悟,冲刷着常欢的心灵。
就在这时,那颗疲惫的眼球宝石缓缓飘回,似乎想要重新融入幽冥剑格。
在它即将融入的刹那,常欢下意识地伸手轻轻触碰了它一下。
指尖传来的触感温暖而柔软。
而就在这近距离的接触下,常欢的目光猛地一凝!
她清晰地看到,在那颗琥珀色眼球宝石的瞳孔最深处…
竟然隐藏着几条极其细微、却无比清晰、散发着淡淡金光的…奇异纹路!
那纹路的形状、结构…
常欢死都不会忘记!
那是和燕昭石化右臂上浮现的、以及昊苍掌心烙印的——一模一样的金色昙花纹路!
为什么母亲宁欢眼球所化的宝石里,会有和父亲燕昭力量同源的金色昙花纹路?!
他们之间,到底还隐藏着怎样的联系和秘密?!
这颗眼球,仅仅只是为了保存记忆和治愈她吗?
还是说…它本身,也是某个更大计划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