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隐害得江家军接连战败不说,还害死了那个水性杨花爹,江箐珂觉得这口气,不是光杀了白隐便能消的。
必须得利用白隐来个反间计,扳回几局才是。
白隐是细作之事,就这么被江箐珂、江止和喜晴三人暂时藏在了肚子里。
而丧父丧夫之痛,是锥心的,也不是说好就能好的。
但日子得过,西延和大周的百姓得守,军营里杂七杂八的事务得处理。
战事紧迫,江止一人忙得焦头烂额。
江箐珂不忍心将所有的单子都压在阿兄一人身上,第二日天刚亮,她便带着喜晴来到了将军衙署。
军务之事主要由江止负责,日常事务则由江箐珂来管。
她抱着那只黑猫,刚在案桌前坐下,就傻眼了。
一摞子的文书,堆得跟山似的。
这倒让江箐珂想起了李玄尧批的那些折子。
可真是......风水轮流转。
捏了捏眉间,江箐珂强打精神,面无表情地开始翻看那些堆积的文书。
第一份文书,催银子的,是落星岱此月要给兵将们的月俸。
对了遍人数,审了下银两,没问题。
玉章落印,批了!
第二份文书,还是催银子的,是燕岭城那边儿的,六万将领士兵的月俸。
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江箐珂算了好几遍。
账不对。
打叉,驳回!
第三份,还是催银子的。
第四份,也还是催银子的。
......
银子银子,养五十万大军的银子。
可养兵就是如此。
不发月俸,谁又能有那么多情怀,无欲无求地为西延,为大周的百姓而出生入死、奋勇杀敌。
世人匆匆忙忙,不过为碎银几两罢了。
第二十五份文书,终于不是催银子的了。
但要粮草,这得跟朝廷兵部那边要。
单独挑出,折子得由阿兄来写。
第二十六份文书,要兵器羽箭补给,还得跟朝廷兵部那边要。
除此之外,还有军营里养马的棚子要修缮,套马的鞍子要补买,灶房那边的柴米油盐也要添,大军吃的鸡鸭鱼肉也要买...
这大半日看下来,江箐珂已累得双眼无神,表情麻木。
看着尚未处理的那些文书,好像看到了今后的日子。
除了带兵打仗,就是围着这些碎银、碎事转。
倒是没精力去想夜颜、去伤心难过了。
江箐珂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有气无力地唤了一声喜晴。
“喜晴。”
“奴婢在。”
“父亲好色虽然可恨,可好像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喜晴在旁逗着猫玩儿,打趣道:“小姐莫不是也想在府上养几个面首,白日里乏了,晚上回去就翻牌子选人伺候?”
江箐珂未搭茬,转头看向那只波斯猫,伸手将其抱到怀里。
“夜颜,快喵一声,叫阿娘。”
喜晴听了嘴抽抽,“要不,咱还是改名叫小夜吧。”
......
黄昏时分,江箐珂终于处理完积攒多日的军务,回了将军府。
可在踏进府门时,她突然顿足回望,目光警惕地瞧向这条街巷上来来往往的百姓。
其中有几人脚步轻盈,气场沉稳,一看就是有身手的。
不同于西延百姓的淳朴,那几人鬼鬼祟祟,身上都带着点京城人才有的鸡贼味儿。
喜晴见状,纳闷道:“怎么了小姐?”
江箐珂回过头来,迈步跨进府门,并同喜晴小声道:“感觉好像有人在盯着将军府。”
喜晴压着声音回应:“又是细作?”
江箐珂摇头,“暂时想不到对方会是谁。”
而就在江箐珂回到闺房,看到江箐瑶递给她的悬赏告示时,她才猜到府外的那几个人是谁派来的。
“今日,我同白隐出府去逛了逛,在城中最是热闹的地方,看多许多墙上和店铺门前都贴了告示。”
江箐瑶不疾不徐地说着告示的来历。
“我和白隐好奇,便过去瞧了一眼,没想到这上面竟然画着姐夫。”
江箐珂怔怔地盯着手中的告示看了大半晌,过了好久,才相信这次真的不是在做梦。
抬手去摸那被青墨点蓝的眼瞳,还有那双眉眼。
看着看着,她红着眼笑了。
“这鼻子画得好丑,一点都不像他。”
“嘴也是,哪有这么厚。”
看到告示上的谷丰,喜晴嘟嘴愤愤。
“活着也不知送个信儿,亏我还犯傻想在京城等着他。”
江箐瑶面露不解,在旁大惊小怪。
“不是说姐夫已经被火烧祭天了吗,这朝廷怎么还到处贴告示通缉?”
“莫非姐夫真的是个打不死的大妖怪,又重生复活了?”
一旁的白隐被逗笑了,他声音温和清浅地道:“想是影子替了他。”
影子......
江箐珂立刻想到了八哥儿。
夜颜仍活着虽是天大的好事,可八哥儿的死却也让人心痛遗憾。
虽是影子,可也是条鲜活的命啊。
“小姐,你都不气吗?”
喜晴闷闷不乐道:“明明还活着,都不来寻小姐,或者送封信报个平安。”
江箐珂将那告示收好。
压在胸口多日的大石瞬间就消失了,连带着说话都轻松了几分。
“他们定是有什么苦衷或者打算吧。”
“来不来寻都无所谓,只要还好好活着,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