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尽头,白方走了过来。
他停下脚步,沉默看着陆川。
“检查结果怎样?”
白方声音低沉,透着担忧。
陆川抬起头,扯出一抹笑。
“都正常,能手术。”
白方喉结滚动,似有千言万语却说不出口。
他拍了拍陆川肩膀。
“臭小子……真要这么干?”
他声音沙哑,带着颤抖。
陆川点头,语气轻松。
“白叔,放心吧,我命硬得很。”
白薇薇看着这一幕,胸口像被堵住。
她多想冲过去,狠狠甩他一巴掌,问他到底在逞什么强!
可她只能看着,看着他用平静伪装自己。
看着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疲惫。
手术前一天,陆川再次来到白薇薇病房。
她依旧昏睡,脸色苍白得像纸。
他坐在床边,握住她冰凉的手。
指尖轻轻摩挲,像在传递某种力量。
“薇薇,明天就好了。”
他低声说,嘴角扬起一抹笑。
白薇薇看着这一幕,心如刀割。
她多希望能醒来,抱住他,告诉他别做傻事!
可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时间流逝。
看着手术室亮起的红灯。
手术室外,白方和刘燕并肩而立。
刘燕双手紧握,嘴唇咬得发白。
“老白……小川不会有事吧?”
她声音发颤,带着哭腔。
白方沉默,拳头攥得死紧。
他低声说:
“不会有事,医生说了,风险很低。”
可他的语气,明显底气不足。
白薇薇看着父母的模样,心头酸涩难忍。
她突然意识到,这场手术,不只是陆川的牺牲。也是父母的煎熬。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
医生走了出来,摘下口罩。
“手术很顺利,双方情况都稳定。”
刘燕猛地捂住嘴,眼泪止不住流下。
白方肩膀一松,紧绷的神情终于放松。
白薇薇看着这一幕。
她该庆幸吗?还是该痛恨自己的无能?
画面再次跳转,术后病房内。
陆川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眉头紧锁。
他似乎睡得不踏实,手指微微抽动。
白薇薇看着他,心头一阵刺痛。
“你这家伙……何苦呢……”
她低声呢喃,眼泪滑落。
同一时间,另一间病房内。
白薇薇的意识渐渐苏醒,眼前一片模糊。
她隐约听到耳边的声音。
“薇薇,醒醒,手术成功了!”
是刘燕的声音,带着哭腔又满是欣喜。
白薇薇心头一暖,却又泛起酸楚。
这条命,是陆川用半条命换来的。她该怎么面对他?
几天后,陆川和白薇薇都被转入普通病房。
两人病房相邻,却还没见面。
白薇薇坐在床上,盯着窗外发呆。
她想起陆川那句“我不救她,谁救”。眼眶又是一热。
“陆川,你这傻子……”
她低声骂,手指攥紧床单。
病房门突然被推开,刘燕走了进来。她手里端着保温盒,笑得温柔。
“薇薇,来,吃点东西。”
刘燕坐下,语气轻快。
隔壁病房内,陆川靠在床头,盯着天花板发呆。
脸色虽苍白,眼神却平静。
他手指不自觉摩挲着床单,似在回忆什么。
嘴角突然扬起一抹浅笑。
“薇薇,醒了就好。”
他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一切都说得通了……匿名捐赠的肾源,悬挂在寺庙里的许愿牌。
以及上次陆川晕倒在卫生间时被她忽略掉的,他腹部上的那道手术疤痕。
原来他一直都在,从未真正离开。
她坐倒在地,无措地抱着双臂,眼泪已经哭干,只剩下沙哑的干呜,可她还是难过。
明明只是梦境,可她真切地感受到心脏传来的疼痛,那里像是有一把刀,一下一下地剜过。
快结束吧,这场梦,她不想继续下去了,她想赶快醒来。
去找那个默默为她付出了这么多的男孩。
只希望他不要死,因为她欠了他好多,多到需要用一生来还。
她站在窗边,缓缓向后倒去,想要借此离开这个似乎没有止境的梦。
可地面忽然变成了海,她被苦涩的海水卷入深处,世界在此刻天旋地转,海与天互相重叠。
她终于来到了那段被跳过的时间。
苏城的七月,明明是最炎热的盛夏,却下着无穷无尽的大雨。
她站在陆家大门口,那个无比熟悉的房子,此刻却灰蒙蒙的,安静的可怕。
雨中忽然跑过来一个人,是陆川。
他一脸慌张,神色焦急地停在她旁边,发疯似的踢砸着上了锁的大门。
“陆川!”
她下意识地想要抱住他,双手却从他身上直接穿了过去。
意识到自己只是虚幻的,她干脆和他站到一起,正好看看那一天发生了什么。
陆川的手机忽然亮起,她看了一眼,信息发送人是他的爸爸。
“小川,爸爸对不起你们,以后你跟妈妈要好好的。”
他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
“好……”
雨声震耳,可她还是听清了他咬紧牙关发出的音节。
她知道房子里面发生了什么,所以她清楚陆川现在有多难过。
“你还有我,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尽管知道这是徒劳,她还是轻轻抱着他,小声安慰着。
叮咚——
手机自动亮屏,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信息。
“小川,飞机马上要起飞了,妈妈不能等你了,照顾好自己。再见。”
她依旧听见了他的低喃:
“再见……”
他无助地坐在地上,她陪着一起坐下。
背靠着紧锁的铁门,他抬起头,看向灰暗的天空,那里隐隐透出来一丝光芒。
他伸出手,抓向虚无缥缈的天空,想要把那道光攥在手心里。
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白薇薇的心猛地一紧。
看着他颤抖着接通,手机里传来她的声音。
“陆川!你这个言而无信的混蛋!你走!我以后再也不想看见你!”
乌云把天空最后一抹光芒吞噬,整个世界彻底陷入灰暗。
“好……我走……”
他浑浑噩噩地爬起来,落魄地离开了,再没有回头看一眼。
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
为何他会突然缺席她为他精心准备的十八岁成人礼,为何他会突然的消失不见……